可他们终究没能等到天亮。半夜时分,屋顶传来异响。门口有迷烟没入。
若不是江枫他们早有防备,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兵刃碰撞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响亮,客栈里的其他房客紧闭房门不敢出半点声响,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为牺牲品。
“快走!”江枫与龙战、暖竹等人杀出重围,手中的银枪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殷红的鲜血顺着枪尖缓缓流下。
“去东边。”江枫下令。
可原本紧跟在她身后的暖竹却停下了脚步,江枫察觉到这一点,转身有些疑惑地看着暖竹。
她不明白暖竹为何在逃命的关头停下脚步。
“是您走。”暖竹如此道。
还不等江枫思索暖竹话中含义,便觉得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你……”她努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暖竹。
她想不明白暖竹为何会这般做。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听到暖竹说:“公子,若是有缘我们郦城再见。”
不……
江枫想要抓住暖竹,却什么都抓不住。
龙战自暗中走出,暖竹将江枫交给龙战。
她将自己的剑与江枫的银枪对换:“她若少半根汗毛,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龙战没有说话,他看着暖竹扮成江枫的模样提着那杆银枪,与卜三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是他们背着江枫商量好的计策:由暖竹扮成江枫,吸引对方的目光。
没有人知道这个计策能管多久,可眼下江枫是安全的。
暖竹的衣角随着晚风翻飞,她故意与那些人迎面撞上又在卜三他们的掩护下逃离,成功将那些人引走。
若问暖竹这般做值得吗?暖竹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值得。”
暖竹是剑圣传人,她的世界里只有剑。
剑练好是应该的,练不好就要受到惩罚。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觉得本该如此,直到遇到了江枫。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她的世界里可以没有剑。
五颜六色的裙子,各式各样的点心。
高兴了可以放声大笑,难过了也可以嚎啕大哭。
原来,一个人可以那样鲜活。
江枫与暖竹打赌,赌可以将暖竹带走。
暖竹永远都记得,江枫独自一人闯万剑山庄的模样。
也永远记得,满身是伤的江枫笑着与自己说:“你看,我赢了,所以你得跟我走。”
所以,暖竹便与江枫走了,甘愿在江枫的院里做一个丫鬟。
她想离这样鲜活的一个人近一些,看着她嬉笑怒骂。
……
龙战背起江枫朝相反的方向疾速而去,来到一处钱庄前,用力拍门。
小二骂骂咧咧开了门,正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却被送到眼前的一块腰牌惊住了。
待回过神来连忙让开好叫门外的人进来。
待人进来后,他探头出去左右看看确认无可疑之人后才将门关上。
“请东家稍等,小的这便去请掌柜。”小二说完便去后头请人去了。
龙战没有说话,他将江枫小心翼翼地放到椅子上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无异后才松了口气。
药下轻了怕放不倒江枫,药下重了又怕伤到江枫。
这钱庄是东方家的产业。是以,这钱庄里上到掌柜下到小二都认得东方家的腰牌。
掌柜一听东家来了,连忙穿上衣服前来迎接,听候吩咐。
龙战让掌柜准备上两身男装和两身女装。
“可要请大夫?”掌柜又问。
龙战回头看了一眼江枫,摇摇头表示不用。
掌柜便叫小二快速准备客房,再备好热水好让这两位贵客洗满身狼狈。
……
江枫醒来时天已蒙蒙亮,面对四周陌生的环境她的眼中并无迷茫,有的只是警惕。
“阿姐。”耳边传来龙战有些沙哑的声音。
听到龙战的声音后,江枫眼中的警惕才慢慢褪去。她坐起身来,看向龙战的方向问他这是何处。
待龙战解释清楚后她才问暖竹此刻在何处。
龙战沉默了一下才告诉江枫,他也不知暖竹此刻身在何方。
暖竹易容成江枫定是将那些人引去了别处,好让危险远离江枫。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江枫面无表情的下床,她见一旁的椅子上放了一身女装,便明白是何意了。
“为何不与我商量?”她问龙战。
龙战答道:“想来阿姐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我们只能先瞒着阿姐了。”他站了起来,将那身女装拿到江枫的面前又道:“眼下,阿姐活着才是最紧要的,希望阿姐莫要辜负暖竹姑娘的苦心。”
只有江枫活着,暖竹的以身犯险才有意义。
这个道理江枫懂。
她接过女装道了句:“你先出去吧。”
龙战笑了笑说:“那我便在外面等阿姐。”
暖竹的以身犯险,让江枫避不可免得想起上一世暖竹的结局。
心中悲意翻腾,压得江枫喘不过气来。
江枫和龙战扮成一对普通的夫妻,继续踏上前往玉隆城的路。
江枫特意将自己扮成孕妇。想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是不会引人怀疑的。
……
山坡之上,一身青衣的朗见秋怀抱着一只素色的瓷坛,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路过的人马。
她的身后,皆是身穿白衣的望君山弟子。
郎见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那瓷瓶,一双看惯生死的眼睛难得透着几分冷意:“望君山弟子听令,拦少主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她身后的望君山弟子便乘风而起,飞下山坡。
郎见秋低头看着坛子似有无奈:“你说你当年要是老实巴交的继承掌门之位,哪有现在这些破事。”
“不得不说,这有什么爹就有什么样的闺女,放着望君山的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去南疆受苦去。你说,这万一死在半路上,得多不好?我总不能前脚刚火化了你,后脚再活化她吧?真是欠你们的。”
山坡下,陷入困境的“江枫”若有所感,抬头朝郎见秋的方向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倒叫郎见秋瞧出点东西来。
郎见秋眯了眯眼睛,先是错愕,随后便是阵阵失笑。
是暖竹那孩子。
“还是年轻人会玩。”她道。
皇宫,紫宸殿。
长孙元嘉正在与顺康帝对弈。
当长孙元嘉落下一子时,顺康帝才开口道:“听说望君山的那群道士也动了。”
长孙元嘉捏着棋子抬眼看着顺康帝:“想不到父皇深居简出还能知晓外面的事。”
“元嘉啊。”顺康帝避而不答只是道:“你还不够狠,朕若是你,便会趁机登上龙位。”
“父皇这是哪里话?”长孙元嘉淡声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儿臣不敢,也不会做。您好好养病,各位大人还等着您病愈呢。”
“还有你不敢的事?”顺康帝嘲讽。
“儿臣胆子小,父皇就别拿儿臣寻开心了。”长孙元嘉落下一字继续道:“江渡本就是望君山的人,若不是江家有守疆土之责,想来这望君山的掌门便是他了。江枫虽说只是见秋真人的弟子,可整个望君山的人都视她为望君山的少主,少主有难,他们又岂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