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岁末,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尽管如此,城中依旧透着即将过年的喜庆。
也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旧疾复发的缘故,江渡身体每况愈下。
尽管江渡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不过是些小毛病,可江枫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我爹当真只是小毛病?”她好奇地问沈白薇。
沈白薇昨夜来看望江渡,恰逢大雪只好宿在府中。现在雪停了,她也该回医馆了。
听江枫问起江渡的身体状况,她不动声色道:“嗯,确实是些小毛病。久经沙场之人,有点小毛病也正常。”
江枫并未因沈白薇的话而感到轻松,她忧心忡忡道:“老爹也不知怎么回事,死活不让我给他诊脉。我虽医术不济,可基本病症还是能辨别的。”
因担心着江渡,她并未注意到沈白薇的脸色因她的话有了一瞬间的变化。
沈白薇抿了抿唇,故作轻松道:“哎呀,我的话你还信不过?你爹本来就轴,谁知道他这会儿又上了什么邪?别管他,过几天便好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江枫依旧放心不下。
宫里来人了,顺康帝传江枫入宫。
江枫只好将对老爹的担心压下,换了件衣裳去见顺康帝。
紫宸殿的火炉烧得旺旺的,一进门暖气扑面而来,江枫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顺康帝正好拿着书走了过来,听见喷嚏声便关心地问:“风寒了?”
江枫下意识摇摇头,随后觉得不妥,连忙跪地行礼:“臣江枫见过陛下!”
顺康帝拿着书的手顿了一下,他仔细地看了看一本正经地江枫,真诚发问:“闯祸了?”
江枫:“……”
她将头往下埋了埋,不知该如何接话。
从长孙元熙和梅妃死后,江枫和顺康帝之间便有了微妙的改变。
很多人都等着顺康帝找理由向江枫发难,可没想到顺康帝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照旧,这让不少人心里嘀咕。
后来,又有人猜测,许是看在永定王江渡的份上,顺康帝这才没有向江枫发难。
如今,这永定王拥兵自重,于帝王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顺康帝见江枫这一副鹌鹑样儿,无奈摇头:“起来吧,这里只有咱爷俩,礼数倒也不必如此周全。”
江枫装傻充愣:“礼数不可废。”
她起身好奇地问:“陛下,您唤臣来,所为何事?”
“修远身体如何?”顺康帝示意江枫坐下来。
“说是旧疾复发,小毛病。”江枫回道。
亦假走了过来,为顺康帝和江枫倒茶,只听亦假道:“陛下早就吩咐奴婢煮了茶,就等着世子爷您来了。”
江枫笑了笑没有说话。
顺康帝倒是有些感慨:“说来,咱爷俩有一阵子没坐下好好喝个茶了。”
这不是一阵子,是许久。从梅妃和长孙元熙死后,江枫和顺康帝就不曾坐在一起喝个茶。
君是君,臣是臣,泾渭分明。
“枫儿……不孝。”江枫低声道。
她终究还是念着顺康帝对她的那些好,尽管那些好有些是带有目的的。
“陛下。”亦真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太子殿下来了。”
江枫一听太子二字,顿觉头皮发麻。
她想跑,但眼下情况,她好像不方便跑。
顺康帝哈哈一笑:“他来得倒是时候,叫他进来吧。”
“是。”
少顷,长孙元嘉走了进来,他的目光从江枫的身上滑过,向顺康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待他起身后,江枫才不紧不慢地向长孙元嘉行礼。
长孙元嘉故作惊讶:“原来世子也在。”
顺康帝便道:“方才朕还与枫儿说,你来得倒是巧,这茶才倒上。”
长孙元嘉微微一笑道:“那儿臣来得确实挺巧的。”
三人围坐,江枫如坐针毡。如果可以,她是真想回永定王府围炉煮茶去。这夹在这父子俩中间的滋味……太熬人了!
就在江枫抓心挠肺的时候,长孙元嘉问她:“听闻王爷身体抱恙,现下如何?”
江枫垂下眼眸淡声道:“劳殿下挂念,家父旧疾复发,无甚大碍。”
“那便好。”长孙元嘉点头。
长孙元嘉倒不是特意过来堵江枫的,他是真有事找顺康帝。
宁国有求和之意,已派使者送来求和文书。长孙元嘉来此,就是为了与顺康帝商议此事。
宁国是南疆诸国中,国力最为强盛的国家,也是长孙王朝的劲敌。
宁国的老皇帝在位时,想一口气吞下整个长孙王朝,却遇到了好似凭空出现的江渡。不仅没有吞下长孙王朝,还被江渡收回了已攻下的城池。
哦,那个时候的江家军还没有如今这般规模。
如今这宁国皇权更迭,内忧不断。会主动求和,也不奇怪。
不过,就看着求和的心诚不诚。
“此事,修远那边怎么说?”顺康帝问长孙元嘉。
长孙元嘉道:“王爷那边,还无消息。”
顺康帝听后,点点头道:“先看看修远那边是何意……他愿和谈,那便谈,若有别的打算……”
“咚!”江枫的脑袋瓜子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惊得亦真连忙上前查看。
“没事,没事……”江枫捂着头,摆着手,脸色多少有些尴尬。
这屋里太暖和了,她发着呆就把自己发睡着了……
“当心些。”长孙元嘉微凉的手覆在江枫的额头上:“磕坏了,王爷那父皇不好交代。”
顺康帝让长孙元嘉把手拿开,他见江枫额头一片通红便道:“多大的人了,还迷迷糊糊。”
江枫:“……”
“让你在一旁听着,你就在打瞌睡?”顺康帝又问。
江枫含蓄一笑道:“臣只会破案,不懂国事……”
她顿了顿又道:“要不……臣先告退?”
“不急。”顺康帝道:“吃了饭再走。”
江枫:“……”
江枫是真想和顺康帝说,你父子俩在这聊国家大事,让她这个外人在这凑热闹,着实不好。
奈何她只能在心里嘀咕,不敢说出来。如此一来,江枫只得老实巴交地在紫宸殿待着,直到陪顺康帝用了午膳。
从紫宸殿出来时,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白色的雪花像一片片羽毛,轻轻地覆盖在宫殿的屋顶、墙壁和台阶上。宫殿的轮廓在雪的映衬下更加清晰,犹如一幅精心绘制的画卷。
就在江枫发呆之际,一把伞自她头顶撑开。江枫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伞,又回头看了一眼撑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