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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头绪?”

听完霍青云的汇报,皇帝雀跃的一颗心,瞬间跌入冰窖。

早该想到是这个结果的。

这一年霍青云自京城往西南、搜了整个云南,竟没有查到年世兰半点消息。

“微臣毕竟人手有限,无法细细搜查,想来是有遗漏。”

霍青云双手抱拳,请求增加人手,重新再查。

“不必了。”

年羹尧兄妹二人留下太多往西南的痕迹,而京中所有能查到的线索,全都指向西南。

她铁了心要离开,怎可能做得这样明显?

所以她绝对不在云南。

皇帝手指点在桌上,想了许久,召来苏培盛。

“传旨,召年希尧入京,复工部右侍郎之职,加都察院左都御史衔,并遥领御窑监督。”

年家谋逆案还未过两年,这又重新启用年家人,还是如此重用。

圣旨一出,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

消息很快传遍全国。

皇帝寄希望于如此可叫年世兰现身,可她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信。

年希尧举家入京,仍住年府,皇帝单独召见他,问他年世兰的下落,他比皇帝还茫然。

甚至不知道年羹尧是假死。

“假死逃亡?”

“皇上的意思是二弟和小妹……都没死?”

年希尧扑通跪下,“皇上饶命,微臣素知二弟与小妹胆大,不想胆大至此,微臣、不,罪臣年希尧,不敢请求皇上宽恕,甘愿受死,以赎弟妹二人罪孽,只求皇上能够饶恕臣的妻儿,她们是无辜的。”

皇帝看了他许久,微拧眉头,“此事与你无关,只是……”

“皇上放心,微臣回去后,即刻派人去查,天涯海角,必定将这两个孽障带回来,听凭皇上发落!”

年希尧退下后,苏培盛瞧着皇帝脸色,总觉得皇帝并不相信年希尧的话。

“皇上是觉得年大人的话有问题?”

“你觉得呢?”

“奴才不敢。”

不敢便是最好的肯定。

皇帝目光仍看向门口:年家兄妹一向齐心,怎会独独瞒了他们大哥?

年希尧入仕多年,博文广知,为人低调,瞧着老实本分,实际上比年羹尧那个武将委婉多了。

皇帝被年家兄妹骗怕了,现在也不敢相信年希尧的话。

“派人暗中盯着他。”

年希尧不负皇帝所望,一回府立刻派出两拨人,一拨往东北方向去广宁卫,年家入京之前的居住地,一拨往南方去怀远,年家的祖籍所在地。

皇帝亦遣人跟着。

三个月后两方人马回京,一无所获。

皇帝的希望再度落空。

这一年,唯一能叫皇帝高兴的,便是江南经济繁荣,赋税翻倍,旁的并无一事顺心。

福沛总是缠着皇帝问自己的额娘什么时候回来,皇帝便撒了个谎。

说有一日他能够骑在马上、于百步之外射中铜钱,便亲自带他去见他额娘。

可怜弓都还拉不开的小娃娃,从此开始苦练骑射。

福沛问得少了,宫外的消息也少了,渐渐皇帝便对寻回年世兰不抱希望。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年世兰活着,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怡亲王因病过世,皇帝悲伤过度,生了一场大病,宫里都怀疑皇帝会挺不过去,连福沛都暂时挪出了养心殿。

他迷迷糊糊中,瞧见年世兰,便握住她的手,不可置信道:

“世兰,是你吗?”

“是我,皇上,我回来了。”

年世兰扶皇帝坐起,亲自喂他喝药、饮粥。

皇帝怕是自己病糊涂了,错把旁人当成她,再三确认,将她拥到怀中时,那熟悉的气息、真实的触感,瞬间叫他落泪。

他怨她这几年音信全无,又巴巴告诉她,自己将儿子照顾得很好,叫她尽可放心。

“翊坤宫和后位,仍给你留着的,等我病好了,你就回来,还是年世兰,没人敢说什么!”

他明明记得自己同她说过话、与她相拥而眠。

可是病好之后,人人都说不曾见过皇贵妃。

仿佛那是他一个人的相思成疾。

是年,北方大旱、南方暴雨成灾,钱粮短缺,百姓流离失所。

江南十八家商铺联手设粥铺、善堂,稳住南方局势,又捐银捐物,助北地克时艰。

皇帝听说民间赈灾有条不紊进行,他望着捐赠名录,心中有疑,派人去查,结果十八家商铺归属二十一位东家,人人可查。

倒是意外发现江南有一家仁济医馆,大夫妙手回春、有口皆碑。

霍青云特意来见过,坐诊的大夫是个长须老者,姓严。

这家医馆也已开了十多年。

完全对不上。

霍青云失望离去,他骑马刚走,一辆马车停在仁济医馆门口,车上走下的,是仁济医馆另一名大夫,也是医馆实控人——

皇帝苦苦寻找的年世兰。

当年离开翠微深处,年世兰骑马沿丝绸之路,到西北,再去西南,避开云南,绕至江南,看过大漠孤烟、赏过长河落日。

有哥哥的亲随护着,银钱无缺,一路游山玩水,自在畅快。

年羹尧早在请辞之际,便已听了妹妹的话,暗中派人来江南,买房买地、养蚕缫丝,不仅办了印染厂、织布厂,还大力发展棉纺织业,并推广棉花种植。

而今改名换姓,富甲一方,已在江南立足。

皇帝怀疑并没有错,十八家商铺虽有二十一位东家,但这二十一位东家后面,只有两个主子,一个是年羹尧,还有一个便是年世兰。

年世兰无须靠哥哥,吟香出宫之前带出来的两箱珠宝首饰,至今未动,都属于年世兰的私产,此外她还经营着医馆、药铺。

仁济堂所在那一整条街,所属东家各不相同,实控人全是他们兄妹。

仁济堂风雨飘摇十多年,是年世兰主动接手并一力将其扶起,只是她带了一批徒弟出来后,医馆的小事便不再亲自过问。

平时都是严大夫看着,只有棘手的疑难杂症才请她出来共同商讨。

她没有哥哥野心大,于赚钱一事上没那么大兴致,倒是乐善好施。

听说临县重男轻女,弃婴很多,她想起自己的小八,便办了善堂,将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全收了进来。

又办了女子学堂,还请了绣院的大师傅教大家织绣手艺。

镇上的女子皆可入学,如此一来,女子不仅能够看书识字,学得一门手艺,将来也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这一带欣欣向荣。

年世兰不负当年承诺,悬壶济世、为他守住一方安宁。

新春,江南进贡了一批丝绸入宫。

冯若昭和沈眉庄商议着,分赏各宫,照例按照年世兰的尺寸,给年世兰制了一套新衣。

这是皇帝的吩咐,六宫分赏,必得有年世兰一份。

而今翊坤宫莫说新衣,便是那妆台上的螺子黛,也都快要放不下了。

年世兰的新衣自送去翊坤宫,有松音她们收着,福沛的新衣,送去养心殿。

皇帝询问福沛功课,瞧见他身上新衣的花纹,觉得有些眼熟。

“这底纹是……铜钱?”又不完全像。

小厦子:“回皇上,内务府总管说,这是江南特有的兰花,绣娘们变换花形,特意绣成这样的,寓意君子如兰、富贵花开。”

兰花?

江南富庶,从商者众,没想到连品性高洁的兰花,也要绣成铜钱模样。

皇帝笑笑,摇了摇头:”哪有兰花长成铜钱模样?”

他忽然愣住:像铜钱的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