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明鉴,奴才不敢……”
苏培盛话还没说完,乌拉那拉雯若便将话接了过去。
她语带焦急,关切道:“听说皇上今儿早朝也没去,苏公公既说皇上身子不适,想来也是叫太医瞧过了,不知太医怎么说?”
乌拉那拉雯若以为太后是皇后派人请过来的,皇后则以为是雯若所为。
她二人不问,太后未得契机,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没人会觉得太后的到来蹊跷。
“这……”
苏培盛略略迟疑,“皇上操劳国事,连日不休,这两日天热,所以……”
“这倒巧了,连日天热,偏昨儿夜里落了雨,凉了些,皇上反倒是病了。”李妃不解道:“还偏偏是在清凉殿,苏公公莫不是当咱们都是傻子?”
那新人云答应见风使舵,“苏公公当真见着皇上了?”
太后听得眉头越来越紧,脸色越来越差。
殿中的气氛,如同乌云罩顶。
沈眉庄想要替年世兰辩解两句,这还没开口,坐在她身旁的甄嬛,悄悄按了她的手,示意她不可冲动。
皇后坐在太后身侧,她扫了眼台下众人。
若是往日,年世兰这些个党羽,早就群起而攻之,现下个个低头不言,连欣嫔也不敢说话,倒是心虚得很呐。
看样子皇上是真的病了。
“皇额娘息怒,假传圣旨是死罪,纵然皇贵妃大胆,可苏培盛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想来他也是不敢乱来的。”
见皇后开了口,冯若昭便道:“要不还说是皇后娘娘了解皇贵妃,皇贵妃纵然胆大,可毕竟在皇上身边多年,这杀头的死罪,她是万万不敢乱来的。”
冯若昭轻易将皇后的话换了个意思,听上去好像是皇后在替年世兰说话。
太后不满地瞧了眼皇后。
没给皇后解释的机会,欣嫔抢先道:“虽说皇上是天子,可到底是肉体凡胎,自来圆明园便没日没夜的处理政务,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皇上借口躲懒两日,又有何不可呢?”
“雯嫔妹妹,你说是吧?”
乌拉那拉雯若早上才见识过这群人指鹿为马、沆瀣一气的功力,不愿见她们在这里颠倒黑白,污了太后的耳朵。
她体贴道:“皇上龙体乃是关乎社稷江山的大事,皇上忽然休朝,也不明言,只怕朝中人心惶惶,倒不如太后娘娘过去瞧一眼,若是朝臣问起,也好有个稳定军心的人呐。”
太后对乌拉那拉雯若的话,颇为满意,她朝乌拉那拉雯若抬了手,示意她来扶自己。
“哀家瞧你们也是个个悬心,倒不如哀家去瞧了,大家也可安心。”
太后起身,苏培盛阻拦,“太后恕罪、诸位小主恕罪,奴才来时,皇上已经歇下了,此刻过去清凉殿,只怕是要扰了皇上……”
“大胆奴才!”乌拉那拉雯若轻斥道:“太后娘娘乃是皇上的生母,皇上病着,你再三再四阻拦,是何居心?”
“奴才……”
太后凝眉垂眸:“让开!!!”
苏培盛拦不住,乌拉那拉雯若扶着太后往清凉殿去。
皇后紧随其后,其他妃嫔按照位份依次跟随。
“瞧瞧雯嫔那股子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皇后呢。”
欣嫔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叫皇后听到,而太后听不清。
甄嬛瞄了眼前头,“谁说不是呢?听说前儿皇帝还赏了雯嫔一支九尾凤钗。”
方佳淳意道:“我听说只有皇后才能戴九尾凤钗,皇上这是真器重她呀。”
“何止是皇上器重?她耳上坠着东珠,太后娘娘瞧了可有说什么?”欣嫔道:“你们不在延禧宫不知道,太后先前便赏了她许多料子,都是正红的颜色,她命人做了衣裳,日日在宫里穿着。”
方佳淳意:“太后不会也是有意让雯嫔为后吧?”
欣嫔:“都走到皇后前头去了,你说是不是有意呢?”
皇后听着身后传来的话,目光时而落在乌拉那拉雯若的鬓边、时而落在她耳边,时而看着她哄着太后,她二人倒是无比和谐。
剪秋听到这些刺耳的话,有心留步斥责,皇后搭在她胳膊上的手,紧了紧,示意她不要声张。
她们说得又何尝不是真话。
剪秋瞧着皇后眸中悲戚,小声宽慰:“这些人素日就爱嚼舌根,太后娘娘心里还是有皇后娘娘的,娘娘切莫听了这些人的挑唆。”
是不是挑唆,皇后有眼能看到,她目光落在前方的假山树林。
奴才在前头掌灯,众人身影比夜色更浓。
大队伍还没到清凉殿,奴才们便已将消息传过来。
皇帝仍不打算见太后,年世兰倒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坐在妆镜前,自伸手插着簪子,见叶澜依拿了件银星海棠绣芍药的宫装,立刻道:
“这件太花俏了,你去将本宫那件莲灰色绣竹叶的衣裳拿来。”
皇帝瞧她忙忙碌碌的模样,丝毫不着急。
他起身坐到年世兰身旁,伸手拿了枚百蝶穿花点翠步摇,插在年世兰发间,语气淡定道:“莲灰老气,衬不出你的风采,还是银星海棠色好看。”
“太后不喜奢华,臣妾可万不敢惹她老人家生气。”
年世兰这话面上恭敬,实则挑拨,暗暗提醒皇帝,太后不喜自己。
她将皇帝刚簪上的点翠步摇拿下来,换了枚赤金玫瑰的簪子,“皇上还是快些更衣吧。”
“说好做妖妃,怎的这般慌乱?”
“做什么妖妃?臣妾若知道太后会来,断不会让皇上休朝。”
皇帝却将她的发髻给拆了,顺手摸着那如瀑青丝,“你这样不施粉黛的模样,我很喜欢。”
年世兰恳求道:“好皇上,就当臣妾求求您,莫要再给臣妾添乱了。”
皇帝干脆将她抱着,“求我……也得有点诚意。”
年世兰茫然望着皇帝。
“太后来了,你只管说自己衣不解带照顾我。”皇帝说着,手还不安分去解她盘扣,“我呢,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年世兰将他手拍开,“皇上这不是骗人嘛?”
“方才已经让苏培盛去撒了谎,这会子若要完好无损站在太后面前,岂不是要叫苏培盛受罚?”
“皇上心疼苏公公,就不能心疼心疼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