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丈红好歹让瓜尔佳文鸳长了些记性,听到“苦头”二字,她立刻警惕起来。
“贵人倒不必担心。”安陵容瞧她下意识将手放在腹部,知道她有顾虑,便劝道:“只是一些皮肉伤,此举若成,不仅能接近贵妃,还能够获得皇上欢心。”
“皇上?”
瓜尔佳文鸳进宫这么久,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心里自然是有渴望的。
“后宫之中,弱肉强食,若无皇上欢心,又无依附强者的价值,只怕最后一无所有。”
安陵容趁热打铁道:“贵人美貌后宫少见,且性子也有几分贵妃的影子,眼下被困,无非是缺少一个时机,想来只要见了皇上,其他问题便都能够迎刃而解。”
瓜尔佳文鸳耳光也扇了、打也挨了,什么也没落着。
若只是些皮肉之苦,便能获得皇上欢心。
为了前程大局,倒不是不能忍受。
安陵容瞧她有些动摇,反倒不着急继续劝,她喝了口茶,故意卖着关子,等瓜尔佳文鸳自己来问。
瓜尔佳文鸳没等到下文,明明想知道,却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安陵容放下茶杯,缓缓道:“温宜公主自秋来受了风寒,一直迁延不愈。”
“那又如何?我又不是大夫。”瓜尔佳文鸳想不出其中的联系,“就算我会医术,翊坤宫有温实初照料,还能让我去不成?”
说罢,瓜尔佳文鸳朝安陵容翻了个白眼,嫌她愚蠢。
“贵人只要尽自己心意,不必真的会医术。”安陵容心知她的能力,也不计较,耐心解释道:“温宜公主是娘胎里带了弱症,去年还中过毒,身子娇弱得很。”
“然后呢?”
“贵人只需要去太医院配一副好方子,再捡些上好的药材即可。”
瓜尔佳文鸳愈发不能明白了,“公主在贵妃娘娘身边,什么好药材没有?若太医院有好用的方子,公主何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好?”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用对药引子。”
“药引子?”
“宫中长日漫漫,我闲来无事翻阅古籍,发现其中有以人血入药,滋补强身效果奇佳。”
这是安陵容上辈子用来讨好甄嬛的法子,当时甄嬛未能再度与她交心,倒是惹得皇上怜惜,而今算是便宜瓜尔佳文鸳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方法要领已经传授,瓜尔佳文鸳能不能成功,全看她自己的造化。
从承乾宫出来,恰好遇到内务府的奴才经过,黄规全亲自带人,瞧着方向应该是去翊坤宫。
风掀起锦帕,托盘上摆放的是白釉送子观音、青玉凤蝠如意,还有金丝红玛瑙福禄寿长命锁。
安陵容莫名想起自己那五个月未能保住的孩子来,内心不由感慨。
这辈子的皇后实在不中用啊,沈眉庄、冯若昭、年世兰一个接一个怀孕,后宫里平安出生的孩子,也忒多了。
上辈子熹贵妃那般盛宠也不曾将皇后逼到如此境地,华贵妃终究也是跟前世不同了。
“华贵妃……不同……”
安陵容忽然想起,巫蛊一事,沈眉庄为了护佑年世兰,不惜当众违逆太后的意思,可见二人私下是交好的。
不仅交好,感情还十分深厚。
年世兰怎么会沈眉庄交好呢?
她上辈子几次下手要置沈眉庄于死地,这辈子反倒成了姐妹?
安陵容想不到其他缘由,除非年世兰不是年世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安陵容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忙向延庆殿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齐月宾。
“你是说她死而复生?”
齐月宾正和吉祥在捋丝线,她将吉祥支出去。
安陵容一开始取信端妃,也只说入宫前去寺庙上香得遇高人指点,才来投靠齐月宾,后来有康如芸的前车之鉴,她也不敢轻易吐露自己重生实情。
“嫔妾之前有次去寿康宫请安时,意外听到太后娘娘和竹息姑姑议论,说是太后曾派人去圆明园凝香斋打探康氏的情况。”
齐月宾放下手中的丝线,蹙眉反问:“康氏?”
“娘娘也知道,康氏先前与嫔妾有几分交情。”安陵容点点头,“她曾对我说,自己知道后宫所有人的下场,只可惜她终究还是防着嫔妾,没能将全部告知。”
“你是说年世兰和康如芸一样?也都是重生回来的?”
安陵容微微摇头,“或许更离奇。”
齐月宾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她紧攥着丝线,等着安陵容的下文。
“嫔妾在想……”
这种情况超乎想象,安陵容脑子跟箩筐里的丝线一样,乱得很,她几番开口,不知从何说起,“或许她是宫中某个见证一切的宫女,死后因着一个契机,进入到华贵妃的身体。”
安陵容下意识捏着丝线,定定出神。
脑海里将年世兰两世做出对比,口中喃喃感慨:“她和上辈子的差异实在太大了……”
齐月宾眼眸转动,疑惑道:“上辈子?”
“哦,是、是康如芸曾经这么说过。”安陵容暗自一惊,险些自曝,她猛然回过神来,稳住道:“嫔妾当时觉得实在太不可思议,戏文都不敢这样写,便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恐怕是真的。”
现在想来,康如芸或许也不是重生,是另一个灵魂占据了她!
安陵容只怪自己被先入为主的观念影响,以为知道未来的人,都是跟自己一样是重生。
还轻易将年世兰的嫌疑给排除了。
当真是糊涂了。
太阳在西移,门口的阳光在悄悄后退,屋里莫名多了一丝惊悚的气息。
这样的猜想,难免叫人后背发凉。
齐月宾将箩筐放到桌上,踱步到窗前。
阳光洒在身上,身体多了几分暖意,她脸色凝重,心里盘算年世兰前后的变化,又想起吉祥的话。
齐月宾的手触摸着窗格,许久,她猜测道:“或许年世兰此番不是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