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皇上所为,华贵妃这份恩宠便也算不得什么。”
虚无缥缈的美好,海市蜃楼罢了。
“煦嫔生产在即,娘娘不去永寿宫吗?”
“永寿宫显然是以翊坤宫马首是瞻,沈氏听了华贵妃的话,防本宫甚于防川,皇上既然要本宫回宫静养,本宫何必要去寻不痛快?”
“是。”剪秋瞧着皇后眉头纾解,心中的疑虑便也消了,“皇上定是怕日后处置华贵妃会波及娘娘,所以才故意叫娘娘回宫静养。”
“皇上最是心疼咱们皇后娘娘。”
剪秋三言两语,说得皇后心情愈发畅快。
是啊,若不是皇上出手,谁能那么恰好,找到曾经那张药方?
不过皇帝究竟是不是为了自己,还得要看之后的反应。
轿辇进了景仁宫,皇后看着光线愈发明亮,只要皇帝还忌惮着年家,困境便只是一时的。
永寿宫那边,温实初回禀太后和皇帝,说煦嫔只是受惊所致阵痛加剧,临盆且须再等两日,太后嘱咐采月采星好生照看沈眉庄,又嘱咐稳婆这两日留在永寿宫,哪里也不许去。
温实初恭送太后和皇帝,回至床前收拾药箱,“太后娘娘和皇上已经离去,煦嫔娘娘还是省着点力气,莫要再喊了。”
沈眉庄隔着帘子,尴尬咳了两声,“多谢温大人周全。”
“娘娘今日确定没有受惊?”
沈眉庄微哑着嗓音,道:“有劳温大人挂心,本宫并无大碍。”
年世兰早早提醒过沈眉庄,月份大了以后,要警惕一切匆匆过来传递紧急消息的,无论是生面孔还是熟面孔。
为了杜绝后患,永寿宫严防死守,便如铁桶一般,任何人见沈眉庄,都要先过小施、再过采星,等采月确认过,才给进殿,完全避免了有人冒冒失失闯进来的可能。
今日那个小贵子本是进不来的,只是沈眉庄好奇,究竟是谁想要她一尸两命。
招进来一问,说是翊坤宫出事了,华贵妃假孕争宠,皇帝发了好大脾气,要降位禁足。
假孕争宠、降位禁足,都是沈眉庄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更能感同身受。
因知这是旁人的计策,沈眉庄并不上当,倒是有些担心皇帝在气头上伤了贵妃,便想了这不成熟的法子,假装受惊临盆,先将皇上从翊坤宫引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她冷眼旁观,总觉得贵妃对皇上少了几分真心,皇帝对贵妃倒更显实意,以皇帝对华贵妃的宠爱,想必冷静下来,断不会同贵妃生气。
说不准回过头来想想,还会因为贵妃争宠而高兴。
瞧着温实初要离开,沈眉庄侧身,问道:“敢问温大人……”
纱帘外,温实初身姿挺拔、如松如柏,知道沈眉庄想问什么,他转身回道:“贵妃娘娘无碍,微臣离开时,皇上也并未怪罪。”
沈眉庄放下心来,柔声道谢。
后半夜,年世兰醒来,嘴唇略显苍白,颂芝端来红枣汤喂给年世兰,蹙着一双眉,声音满是疼惜,“娘娘不该喝那药的。”
吟香吸了吸鼻子,想想那出血就有些后怕,“大家都看出来娘娘是假孕了。”
“便就是要让大家看出来,才显得本宫‘无知’,才能让皇上相信本宫也不知道自己假孕。”
自然,光是这样的信任还是不够的,得要实据。
明日温实初会带着药方去见皇帝,明说有人故意谋害自己,哥哥已经抓到那名改备孕药方的蒙古巫医,过两日便会带去见皇上。
年世兰支撑着坐起来,心道:温实初还说出血如同来月事,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月月血崩啊?
小腹发凉微胀,堪比超强度痛经。
也不知道这跟生孩子相比,哪个更痛?
年世兰喝了口红枣汤,大抵还是生孩子吧,那么大个脑袋和身体,硬要从那样小的产道挤出来。
当母亲的,真真儿是伟大。
“如何?”年世兰将玉碗递给颂芝,看了眼门口,“叫你们注意着宫里人的动向,可有发现什么问题?”
颂芝和吟香跪下认错,“请娘娘责罚。”
年世兰手指在被面上点了两下,“怎么?不止一个?”
“皇上问起,含笑直接说娘娘拼凑药方,还说了南圃小药园的事情。”
“原本没人发现的,松音故意喊了一声‘盆中怎的没有东西’?”
“奴婢瞧见剪秋同扶桑在外面说了话。”
颂芝和吟香你一言我一语,越往后说越离谱,她们甚至连人接水盆慢了一拍,也觉得有问题。
“这便是疑神疑鬼了,松音那句话是本宫让她说的。”
那句话由颂芝和吟香来说,必然是不合适的,年世兰没叫她们知道,便是要松音说出来的时候,让有心人注意到颂芝和吟香自然而然的反应。
扶桑也就罢了,她是晋位之后进来的新人,含笑却也算得上是自己身边多年的老人了,若是她,还挺让人寒心的。
也叫人觉得惊悚。
年世兰缓缓躺下,忍不住叮嘱:“盯好了含笑和扶桑,莫要太紧张,免得被她们发现。”
翌日,黄规全送来八宝玉如意,说是皇上的赏赐,让贵妃好生将养。
皇后对外称身子不适,于宫中修养,协理六宫之权,再次回到年世兰手里。
周宁海审问过御膳房所有接触过除夕夜蜜汤的人,一个个往下追查,结果线索竟然指向碎玉轩。
甄嬛竟然给自己下药?年世兰倍觉意外。
沈眉庄让温实初传来一个消息:昨夜太后连夜审问小贵子,今早让孙竹息告诉沈眉庄,切莫轻信她人,小心提防姐妹。
姐妹?
年世兰回想零星见过甄嬛的那几次,还以为甄嬛不会争宠,她让吟香去养心殿替自己去给皇帝谢恩。
吟香回来又带来一个消息,“听小厦子说,延禧宫安常在的父亲安比槐升任京府通判,举家入京,不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