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假孕?娘娘荣宠正盛,何必出此下策?”
冯若昭脸色都变了,“是因为之前莞嫔受宠吗?其实娘娘不必担心,煦嫔说莞嫔并无争宠之意,她甚至想要投靠娘娘。”
“如今前朝言官多有参奏年大将军者,娘娘若是不小心假孕被揭穿,岂非是要连累满门?”
前朝后宫的关系,冯若昭不是看不明白,她冷瞧着当今皇上,女人在他心中,永远比不上他的朝廷和天下。
“娘娘莫要糊涂啊。”
“甄嬛?”
那日大封六宫,年世兰也多留意了她两眼,那双眼睛看面前的羊肉锅子,都比看皇帝热情,得亏跟方佳淳意没坐在一起,否则两人商量着,能把桌子给吃了。
“她还不值得本宫费心。”
“那娘娘……”冯若昭想起方才进殿时,看到的两个新面孔,“是有人想要害娘娘,所以娘娘将计就计?”
是,也不全是。
皇后接连对自己出手,回回都是奔着性命来,年世兰本打算主动假孕,引皇后上钩,只是如冯若昭所言,假孕并非小事。
年家看似风光,其实危若累卵,言官的参表从未停止,盛衰只在皇帝一念之间,若此刻自己犯下如此大错,只怕全族都过不了年。
想到晋封之际,宫中人来人往混乱,如此大的空子,某人必定会按捺不住。
所以她才迟迟没动手。
果然,来了。
没有新意的故技重施,年世兰尝了那个药,是沈眉庄那张假孕方子的改良版,用药比上次更小心,也更阴毒,配合自己在服用的备孕方,简直效果加倍。
也要感谢太后,非强行将甄嬛塞给皇帝,她才有机会制造出夜夜为皇帝伤怀的假象,受风着凉,倒显得自己疏忽大意。
年世兰故意选择大封六宫的席宴上,闹得声势浩大,也是为了让没到场的太后,跟自己同乐一番。
细节上的事情,年世兰不欲与冯若昭多言,只看着吟香,对冯若昭道:“你瞧我家吟香的手,至今指甲未长好。”
“她是不知道你与本宫交好,煦嫔那边也是日夜谨防,若非如此,吟香的下场便是你们的下场。”年世兰将目光挪到冯若昭身上,“甚至更惨。”
冯若昭明白,丽嫔便是最好的例子。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异于坐以待毙。”年世兰伸手将箩筐里的肚兜拿起来,指腹拂过金龙,轻描淡写道:“与其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冯若昭眼睛大了一倍,几乎脱口而出:“娘娘是打算……”
又觉得太过冒险,及时住口。
年世兰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也知道她谨小慎微惯了,微微一笑,“放心吧,本宫对中宫之位并无半分兴趣。”
冯若昭松了口气,可她瞧着年世兰眸光里的深意,似乎比自己想得更复杂。
“旁的不需要你做,明日景仁宫请安,你只管告诉大家,本宫十分期待这个孩子。”
冯若昭目光落在年世兰手里的肚兜,“是,娘娘。”
“而今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本宫这里,你寻个时间,将自己有孕的消息也说出来。”算算时间,冯若昭的肚子也该出怀了,再瞒下去皇后就该觉得她不礼貌了。
年世兰将肚兜丢回箩筐,道:“以后温实初就专顾你跟煦嫔的胎。”
即便温实初在哥哥手下待了这么久,受了恩,年世兰也并不完全信任他,不只是他,除了翊坤宫近身伺候的三位,这后宫里所有人她都会防着。
“那……娘娘呢?”
“宗正大人是乌拉那拉氏精挑细选扶持上来的,必定妙手回春。”
冯若昭点了点头,明白这是要连着宗正也一并除掉的意思。
次日中宫请安,欣贵人瞧着沈眉庄的肚子,说起自己怀公主的时候,齐妃便也自然说到三阿哥,沈眉庄说齐妃娘娘是福泽深厚之人,还央她给自己的孩儿做个肚兜,沾沾福气。
冯若昭顺口提起昨日在翊坤宫所见,有意无意说着年世兰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
“还是华贵妃娘娘有福气啊,盼了这么多年总算又有了孩子。”欣贵人诶一声,身子往前倾了倾,“你们说华贵妃这一胎是儿是女?”
欣贵人虽是问所有人,目光却落在曹琴默身上。
曹琴默身份尴尬,明着是翊坤宫的人,暗地里帮景仁宫做事,此刻说是儿子,皇后当场便会不高兴,若说是女儿,传到华贵妃耳中,以她那火爆性子,少不得又要给自己两耳光,说自己诅咒她。
两相为难,她瞥了眼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生儿生女自有天定,这谁能说得准?”
欣贵人不敢苟同,“听说华贵妃近来愈发爱吃酸。”
“我倒听说酸儿辣女,这是……”冯若昭故意说得迟疑,“要生个小阿哥吗?”
“阿哥?”有人搭腔,欣贵人闲话的兴致更浓,“皇上如此宠爱华贵妃,你们说这华贵妃的小阿哥,以后会不会是太子啊?若如此,华贵妃以后岂不是太后?”
曹琴默瞧着皇后的脸色都变了,可欣贵人一双眼睛仍看着自己,她也不好不回应,只顺着玩笑道:“总不会是你我。”
“你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竟欲说越没有规矩。”皇后总算听不下去了,厉声道:“立储关乎国本,你们有几个脑袋,敢妄议朝政?”
众人纷纷离座,朝皇后行礼,齐声认错。
皇后又教训了几句,摆手道:“今日请安便到这里吧。”
众人再次行礼,吉贵人看了眼皇后,显然是有话要说,皇后只当没看到。
吉贵人悻悻退下。
欣贵人服侍皇帝这么多年,家世不算低,还有公主,却总不得晋封,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皇后方才说不许议论,她离开时,还不忘拉着曹琴默道:“皇太后那是后话,这未有孕先封贵妃,以后生了孩子不得是皇贵妃?照这样下去,以后这宫里谁还知道景仁宫?”
“姐姐少说两句吧。”曹琴默总觉得有一把冷刀抵着后背。
等众人离开,剪秋奉茶:“娘娘不必担心,圣母皇太后再尊贵,也越不过母后皇太后。”
“她?”皇后嗤笑一声:她也配当圣母皇太后,“且容她得意几日,结果不会跟从前有什么区别。”
“娘娘是想……”
皇后看了她一眼,“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