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里各种各样的珠钗,都是宫外时兴的款式,最特别的是青玉绞丝镯,它是由一整块玉石材料雕刻出来的两股线条,相互独立,又环环相扣。
年世兰戴到手腕上,对着烛光晃了晃。
被哥哥宠爱的感觉真好啊。
颂芝不遗余力夸赞道:“大将军最疼娘娘,娘娘天生丽质,戴什么都好看。”
周宁海也道:“大将军回来,娘娘瞧着比从前高兴许多。”
那是~
皇后敢在宫中行那样多造孽之事,可知不是仗着太后这个娘家人的势?
而今哥哥回来了,她也是有娘家人撑腰了。
年世兰想,谁有这样的家世和哥哥,不得飘呀?
“这个绞丝镯做得不好。”
真是扫兴!
“你懂个……”年世兰歘一下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说哥哥给的东西不好,谁知一眼便瞧见皇帝。
果然还是飘了,外头传“皇上驾到”,颂芝和周宁海也都跪了,自己还自顾自美着听不着。
幸好后半句没说出来。
年世兰直接滑下座来,蹲在地上行礼,道:“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伸手将年世兰扶起来,“怎么?说你哥哥给的东西不好,不高兴?”
年世兰今日心情好,不同他计较,“东西无关好坏,哥哥的心意最重要。”
“你知心意重要,也不见你如此珍视我送你的东西。”
“皇上赏的都是恩典,臣妾片刻不敢忘怀。”
恩典这个词不是皇帝想要的。
他想起方才年世兰斜坐着,趴在桌上欣赏镯子,小脚时而翘一下,鞋尖流苏一摇一晃,十分欢快。
完全是一副小女儿的形容。
“自回宫,你便心事重重。”皇帝握着她的双手,指腹按揉着她的手背,将她双手放到自己腰后,低头看着她,道:“似乎很久未见你如此,打从心底的欢喜了。”
“皇上……”年世兰余光瞥向满屋子的奴才,抬头看着皇帝,试图将环着他的双手抽回来。
苏培盛和周宁海手里的拂尘左右一甩,颂芝将朱帘放下,所有奴才识趣后退。
“听说你今日回宫哭了一路,不是才在热河见过你哥哥吗?”
皇帝一手便环住她整个肩,另一手指腹描着她的眼睛,声音比烛火的光晕还要温柔,“眼睛都肿了。”
年世兰不想解释,她低下头,脸贴在皇帝的胸口,“皇上近来朝政繁忙,今日见哥哥又说了那样久的话,怎么有空来臣妾这里了?”
“你今日在你哥哥面前,那样维护我,我很高兴。”
维护……皇帝?
他是不是想多了?自己一直在维护的可是自家哥哥,跟他有何关系?
不过皇帝都这么想了,送到手边的人情,不要白不要。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嫁鸡咳咳,出嫁从夫,臣妾自然是要向着自己夫君的,哥哥是个武人,不懂规矩,若是无意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多多担待。”
“有你在,我自然多担待着些。”
皇帝松开年世兰,握着她的手,看着青玉绞丝镯,仍嫌弃道:“绞丝玉镯制作精巧,你哥哥选料倒好,不过两股寻常,你若喜欢,我便叫能工巧匠,给你做出六股绞丝镯来,佩戴时,玉石碰撞、清脆作响。”
怎么听着有股子攀比的意思?
就是打仗打不过哥哥,找工匠雕镯子不能输呗?
呵,男人。
“无论是什么,皇上送的,臣妾都喜欢。”
皇帝要的便是这句话,“过两日便是册封大典,宫里事情多,皇后身子不好,煦嫔有孕,全靠你一力忙着,幸好敬嫔还能帮些忙。”
“敬嫔怕是也不能帮臣妾了。”
“为何?”
年世兰往后退一步,福身行礼:“恭喜皇上,又添一子。”
“若昭怀孕了?”
“是,昨儿午时温大人来请平安脉,刚好敬嫔也在,便一同把了脉,谁知便诊出有孕。”
“竟有如此喜事?”
“皇上仁德感动上苍,自然子孙昌茂,不过。”年世兰有意欲言又止。
皇帝瞧着年世兰面有异色,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可是若昭的胎,出了什么问题?”
“皇上还记得在热河时,去集上遇到的小娇娘么?”
皇帝摇头,“不记得。”
当然不记得,年世兰现编的。
“臣妾从她身旁路过时,她身旁的嬷嬷说,头三个月胎未稳,怀孕的事情不能往外说,否则容易小产,所以臣妾想,敬嫔怀孕的事,皇上也莫要告诉旁人。”
皇帝笑年世兰天真,“民间谣传,怎可相信?”
“可是从前总发生这样的事情呀。”年世兰急了,“侧福晋、芳贵人、吉贵人,不都是这样么?”
“皇上。”年世兰拉着皇帝的手,摇了一下,撒娇道:“反正就是不能说,若是再出了意外,又得怪臣妾,公主的事情才消停,臣妾再担不起别的责任了。”
年世兰不说,皇帝还想不起来,似乎后宫的妃嫔要么怀不上,要么怀上了留不住。
巧的是,年世兰入府以后,所有落胎小产一事,都同她扯上关系。
现下瞧来,倒是不能不叫人起疑。
望着皇帝的神色,年世兰知道目的达成,便立刻将话题扯开,“还有一桩事要说与皇上听。”
皇帝看年世兰低着头,目光便落在她肚子上,心中惊喜:“莫非我的世兰,也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