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康如芸前有冒犯纯元之嫌,后有谋害妃嫔龙裔之罪,既无恩宠,又无家世,皇帝对手足尚且不留情,为何对她轻罚至此?
除非是有什么没榨干的价值。
年世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又立刻打消。
她看上去也不是个傻子,应该不至于自爆吧?
倘若康如芸不知死活、剑走偏锋,真的自曝,事情就麻烦了。
毕竟没有一个预言家,在狼人面前自曝身份,会有好下场。
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
年世兰左思右想,有些危机重重,“周宁海,晚上找个时间,悄悄派人去凝香斋查一下。”
“奴才遵命。”
“不,先按兵不动。”
皇帝的粘杆处和明朝的锦衣卫是一样的机构,里头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年世兰自觉没有原剧甄嬛的主角光环,自然不信周宁海能够单挑夏刈。
倘若昨晚康如芸在皇帝面前提过那么一两句,自己和她一样,以皇帝的疑心,未必不会设伏,守株待兔,然后一网打尽!
难怪平时都是他来清凉殿,今天却叫自己去勤政殿。
年世兰实在等的心焦,午时未过,便去了勤政殿,彼时朝臣尚未离开,她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隐约听到里头说什么康元直心思歹毒、离间君臣、伤害前线将士之心,林林总总,最后由都察院调任户部。
罗列罪状的结果是不降反升,在外人瞧来,大有皇帝要委以重任的意思。
张廷玉等人从里头出来的时候,给年世兰行了个礼,就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明白这个调任的真正意义。
王朝历来不杀言官,皇帝这是不给康家活路了呀。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皇帝亲自来门口迎年世兰进去,“外面日头还这样毒,你身子又一向不太好,也不怕晒着。”
年世兰看着皇帝,总觉得皇帝也在暗暗想法子处理自己。
皇帝让苏培盛将银耳百合莲子羹端来,“冰镇过的,消暑正好。”
“臣妾可不敢用。”年世兰定了定心神,娇俏哼一声,“没得吃了哪位妹妹的心意,回头来找臣妾麻烦。”
“皇后亲手剥的莲子,炖了送来,朕吃着软糯可口,所以特意给你留了一份。”皇帝一挥手,示意苏培盛端到年世兰跟前,“皇后最是贤惠,必不会怪你。”
皇后确实贤惠,贤惠得让你后宫寸草不生。
年世兰吃了一口,里头还兑了牛乳冰沙,心道皇后对皇帝是真的用心。
谁知苏培盛却道那牛乳冰沙是皇帝特意叫添的,说是看娘娘平日里喜欢。
此番用心倒叫年世兰愈发毛骨悚然,她瞧着莲子不像莲子,像一个个白色骷髅头。
“皇上叫臣妾过来,就是为了叫臣妾吃这碗莲子羹的?”
“今日事忙,朕怕没空去你那里,瞧着天儿也不及前两日热,便想着叫你过来,陪着朕。”
皇帝自坐在龙椅上,批阅他的奏折,时而抬头同年世兰说句话,当真将她视作案台的吉祥物。
瞧着年世兰吃得差不多,他将她拉到内殿桌前,语气颇有些炫耀道:“这副字,朕先前一直挂在殿中,但未裱好。”
便是那副“恩爱两不疑”,现下并未挂在墙上,而是放在桌上。
“臣妾拙笔,只怕贻笑大方,怎敢叫皇上挂在殿中?”
“谁说拙笔?朕瞧着十分喜欢,一直不急着装裱,是在等一件东西。”
说话间,苏培盛进殿,手中端着托盘,正红金边的锦帕盖着,却不知里头放的是什么。
紧接着吟香也跟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长盒,里头应该是字画一类。
年世兰诧异望着吟香,“你怎么来了?”
“朕命小厦子叫她过来的。”
吟香双手将墨宝奉上,正是皇帝写的那副“结发为夫妻”。
“皇上这是……”年世兰愈发不解了,她看着皇帝,“要收回吗?”
“朕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怎可出尔反尔?”
皇帝将手搭在锦帕上,“猜猜朕给你准备了什么?”
“臣妾愚笨。”
本宫胆子小,可别是什么传国玉玺、贵妃宝印之类的。
登高跌重。
一下子捧上天,摔下来那可是毫无生还可能的。
皇帝一脸宠溺地看着年世兰,“日前朕不是承诺,等从圆明园回宫,就封你为贵妃吗?”
他掀开锦帕,里头大小共四方印章。
其中最大的螭虎钮寿山芙蓉石印,正是皇帝的常用玉玺,可他拿了另一方青玉蹲龙钮印章放到年世兰手里。
郑重道:“这是贵妃宝印,日后还会有金册。”
年世兰觉得手心有些沉重,这哪里是贵妃宝印?
这分明是催命宝印,烫手山芋。
她记得原剧中皇帝有意加封,却叫内务府送来皇贵妃服制,正式册封却是贵妃,故意叫她失落,本该高兴的事情,反倒落了个不痛快。
也不知道今日又要作什么妖。
无论如何,没有圣旨、未行册封,她是无权收印的。
年世兰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她当即将蹲龙青玉印放在案上,蹲跪下去,诚惶诚恐道:
“臣妾牢记本分,不敢僭越,此印万不能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