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恶根没想过杀人,他还小,还没有那种毁灭别人,保存自己的生存想法,他刚开始想的还是逃避。这是本能,避害逐利。
可他试过,根本逃不出去。
他度日如年,苦不堪言,还好,反正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天天煮包子一样的煮他,天天炼野兽一样的炼他,他忍不了,可他也反抗不了。
更让他无法忍受的还是到了深夜,鬼一样出现的苦杏子,鬼一样吸食他的血。
白天的苦,他能感到痛苦与愤怒,深夜的苦,他感到的是恐怖与阴冷。每当夜色降临,他全身都会紧绷,不敢入睡。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总能睡着,可能是白天实在太累了、太乏了。可是好像他刚睡着,她就来了。
小恶根有时都搞不清他自己是醒着的,还是仍旧睡着了,是在现实中,还是恶梦中。他就是一只落入怪兽手中的小玩偶,被倒拎着,在夜风中走,被无情的吊在树上,然后被咬开手腕上的血管,被人欢快的吸.......
刚开始吸他的血时,他会激烈的反抗,她就会打晕他。后来,他知道自己反抗也没有用,也就放弃了。她便会让他清醒着,与她一起分享吸血时的“快感”。
其实,被吸血时他并没有疼痛感,只有一些凉凉的刺痒,但脑子深处却有溪水流淌的声音在回旋。这时他的毛发都是颤栗的,牙齿发出抖动时的嗑嗑声。
小恶根的恐怖让苦杏子异常亢奋,似乎这时,他的血液就更加香甜可口。于是,她往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多吸几口。
可她是不能多吸的,他的血液赤阳如浆,适量可中和她的阴冷,多了,就会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欺凌跋扈,四处肆虐,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如同着了火,七魂六魄也入了炼狱一般。
所以,小恶根有时也会发现,自己被反吊着,日子不好过,吸了他的血的苦杏子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全身痉挛,脸色忽白忽红,气息忽冷忽热,喉咙里发出呀呀咝咝的古怪声音,似乎比自己更要痛苦万分。
痛苦过后,她会像死鱼一样,张着嘴躺在地上,半天一动不动。
这时候,他是真的希望她会死去。可事与愿违,每次她都会活过来。活过来后,又会把他拎回房中,扔在床上,离开。
这时,他也是动不了的,他想一定是自己气愤、恐怖、怨恨过度,让他暂时失去了对自己肢体的控制能力,成了一具僵尸。
当他从僵尸状态恢复过来之后,他就开始逃跑了。可残酷的现实一次次让他失望。
药谷的夜是安宁的,四周的山、茂密的树、整齐的药圃都是安宁的,包括白天干活的那些人,也全是安宁的,连呼噜声都听不到。
一个人站在谷中,看着四周,夜色忽明忽暗,星光隐隐绰绰,显得极为虚幻。只有偶尔的一些虫鸣与鸟叫,让人感觉到这是一个现实而残酷的世界。
从房中偷偷跑出来,小恶根难辨西东,路都找不到。他胡乱的选择一条直线,辟荆斩棘的往前闯,可不管他多么努力的往前走,最终他总是会回到起点。
无数次的各个方位的尝试,结局都只有一个。他就是一只困在一个大气球中的蚂蚁,跑得再快,也只是打着圈跑向自己的起点。
没有人阻止他的逃跑,也没有人嘲笑他的行为,只有他自己最后也可怜起自己来,老老实实回到了房中,躺下,认命的等着新的一天来临,新的煎熬开始。
但他的行为并非没人发现,苦杏子发现了。
这已是第七天了,苦杏子气色很好,心情也很好。她觉得有必要与这个小家伙交交心了。
这又是一个黄昏,小恶根的“功课”做完了,也吃撑了,躺在地上消食,眯着眼睛看西边山梁上火红的火烧云。苦杏子也躺在他身边,一脸享受的看着天空。
“你想逃跑?”
小恶根一惊,却假装没听到,仍然一动不动。
“你逃不了?我都不行,何况是你?你看看那些药农,你以为他们真的只是药农?——他们个个都是江洋大盗,武功深厚。他们也一样跑不了。当然,他们也不会跑,他们现在就是半个死人而已。”
小恶根侧目偷偷瞄了瞄不远处劳作的药农,发现他们确实个个强壮如牛,偶尔也会流露出几份凶悍之气。只是大部分时间一脸茫然,目光呆滞。
“想跑,我可以帮你!”苦杏子霍然坐起,目光闪烁如火,盯着小恶根的眼睛。小恶根吓一激凌。
“帮我杀了他,我们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