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大。
校长果然站在门口逮人。
三人下意识缩缩脖子，反应过来后，他们其实压根没迟到。
很快又昂首挺胸进学校。
“等等，邢川同学，程锦行同学，以及陆棠同学。”
“校长好，柳铨老师好。”
三人一脸莫名其妙，却非常乖巧地打招呼。
“听说你们几个在搞新型发动机？进度如何？”
“我们俩出马，肯定手到擒来啊，校长，您就瞧好吗，过不了多久学生就让您刮目相看。”
邢川一如既往浮夸，被程锦行狠狠踩一脚警告，“别听他胡说，目前还在调教各种参数，现在谈什么新型发动机，未免太早了点。”
这个大嘴巴！
早知道他会一点破事嚷嚷的所有人都知道，当初就不该告诉他。
越说越气，程锦行又狠狠踩了邢川一脚。
“进度这么快？”
校长惊喜，“你们三个跟我去办公室，咱们详细聊聊这个问题。”
“我也要去？”陆棠不理解，“校长，我是美术系的学生，并不懂理科知识。”
“陆棠同学是美术系不错，但是据我所知，令慈精通好几门外语，她从小就跟你用各种语言对话，所以，你的外语也很出色，对否？”
“校长怎么知道这件事？”
“学术圈没你想的那么大，大家多多少少都打过交道，京大经常请你妈翻译各种文献，自然有所了解。”
“我没见过你！”
陆棠说的很肯定。
大院的生活，平淡地近乎枯燥，她记忆力又不差，若是见过的人，肯定不会忘记。
“我们早些年往来比较多，经常书信交流，”校长叹了一口气，“后来你妈妈越来越忙就不怎么来往了。”
主要是忌讳！
时代的妖风不是立刻刮起来的，在此之前，就有很多很多征兆。
国家一再强调身份背景之后，校长意识到某种风向，从那之后就尽可能的深居简出低调做人，也要求学校的教授这样。
然而，不幸的是，时代的洪流下，有些人恰逢风口，他想救都无能为力。
陆棠明白了校长的意思，“你想让我翻译文献？”
“嗯，”校长慎重解释，“学校会外语的很多，但是能接手这件事的却很少，有些人不敢，有些则不能，陆棠同学不一样，你根正苗红、背景清白，又是烈士子女，经得起各种调查和考验，没人敢搞什么小动作。”
“能否让我考虑几天？”
陆棠心情很微妙。
如果答应校长，肯定好长时间都得为各种翻译忙碌，然而，她画画才是本职，这样拐弯真的好吗？
“当然可以，这是陆棠同学的自由，能答应固然好，拒绝也是你的权利。”
校长对陆棠如沐春风，对程锦行和邢川却要求很高，“邢川同学和程锦行同学，你们是男同志，和小姑娘不一样，年轻力壮，正是报效祖国的时候，先跟我进去做两套卷子让我看看你们水平。”
说完，轻咳一声示意两人跟上。
“陆棠同学，”柳铨在三人走把陆棠带进一间休息室，“你先看本书歇着，等他们出来就可以走了。”
陆棠看看手中英文《相对论》，表情一言难尽：测试就测试，偏偏说什么歇着……
还不如干脆给我两套卷子做！
吐槽完，陆棠想着来都来了，也不能走，干脆拿着书认真看起来。
她不但看，偶尔手痒，还会给赔上插图。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京大门口。
胡司亮一行人驱车进去，“让你们学校的陆棠出来一下，有事找他。”
门卫本来还想问，看到车牌和几人的一身军装，立刻不敢言语，“是今年的新生美术系的陆棠同学吗？稍等，我现在就去把人带过来。”
“尽快，我赶时间。”
胡司亮很不耐烦。
他没想到只是找个人而已，会这么麻烦。
这模样，让门外越发不敢怠慢，“军人同志，我马上回来，绝对不会妨碍你们办公。”
警卫员提醒，“领导，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这次来只是因为私事，这么兴师动众的，会不会不太好？
“无关紧要的人，他要误会就误会，不用在意。”
说完，胡司亮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他好几天没睡个好觉，本来精神就不太好，又事事受挫，心情越发烦躁。
若非还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可能直接发脾气了。
见状，警卫员不敢再提醒什么，轻手轻脚地脱下自己外套给胡司亮盖上。
一行人不知道的是，京大门口的角落，方可琴如毒舌一样缩在阴影中。
重生后，她以为自己会走向新的高度，然而，短短几个月，却落得比前世还不如。
仔细梳理后，终于发现问题。
“陆棠，我果然没有感觉错，你就是我最大的敌人！”
呢喃后，她握紧手上滴血的匕首。
“假如你跟上辈子一样死在水里，我会嫁给程锦州，会从营长夫人一步步走向将军夫人的位置。”
“假如我举报时你没有多管闲事，我依旧会嫁给程锦州，依旧会成为将军夫人。”
“假如我嫁给雷振明时你没回来，我还是能成为将军夫人。”
“为什么呢？”
“我遭受了那么多苦难，好不容易浴火重生，为何你就不肯让我踩在脚下呢？”
“如果没有你，我的人生必然是一条康庄大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一条在阴暗中爬行的蛆……”
“苏秀秀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
“我的人生彻底毁了，凭什么你能独身事外？”
“凭什么你能前程似锦？”
“凭什么你能夫妻恩爱？”
“我不允许！”
“我方可琴不允许！”
“瞧着吧，苍天无眼，让你一直上蹿下跳蹦哒，那我就来做这个刽子手！”
恨意填满胸膛，方可琴双眼猩红，端庄的五官也扭曲到惊悚。
一身白裙，明明该温婉动人，却因为阴翳狠辣的表情略显阴气。
她靠在墙角蹲下，目不转睛盯着京大校门，面无表情，冷静而富有耐心，像经验丰富的猎人那般……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