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宜祭祀、祈福、嫁娶。
经过两天紧张的筹备,程锦行把彩礼凑齐,并于前一天晚上送过去。
当天晚上,知青点贴满囍字,灯火通明。
房间里,陆棠身着红色的合身长裙,乌黑的秀发也盘起来,显得人越发精致娇美。
黄秀芬仔仔细细打量一遍她的装扮,非常满意,“有些年头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新娘子,便宜程锦行那个臭小子了。”
说着,她脸上浮现惆怅。
转眼间,那个光着屁股满村子晃荡的熊孩子也要娶媳妇,郎才女貌,这小两口将来一定会圆圆满满。
特殊的日子,陆棠有些害羞,低着头不敢说话。
“害羞啥?又没外人,”她给陆棠带上红花,又认真整理了一下陆棠的嫁衣,“好了,你在这先等着,我去看看接亲的人来了没。”
“给您添麻烦了!”
“咱俩不用客套,我先去看看。”
大队长家。
程锦行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身着新做的中山装,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儒雅俊美。
然而,一开口就破坏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质。
“大哥,现在几点?还没到吉时吗?”
“怎么这么慢!”
程锦国无语,“没有,这些话你已经问过一百多遍,你不烦我都烦了,大喜的日子别讨打成不成?”
程锦行摸摸鼻子,“我只是怕耽误时辰。”
“这么多人在,不会耽误,时间到了有人会提醒,你消停点,等不了太久。”
程锦行安静了半分钟,换个坐姿后,又开始问起来,“还没到吗?”
“没有!”程锦国按住额头,“人就在那跑不掉,猴急啥?你不嫌丢人家里还嫌丢人。”
对话又重复十几次,程锦国终于摆手放人,“你可以带人走了。”
“谢谢哥,我现在就去接棠棠。”
两人离的很近,程锦行开着拖拉机围着全村绕一圈才赶到知青点。
林智一直站在大门口,看到接亲的人过来,示意所有男知青过来堵门,一帮人闹了好一会儿才放人进去。
亲朋好友的见证下,程锦行抱起陆棠,“棠棠,我来接你回家。”
“嗯。”
陆棠的声音低如蚊声,喧嚣的人群中,程锦行还是捕捉到了她的声音。
顿时,一股暖流涌上胸膛,在脑海中绽放出绝美的烟花。
“今生今世,我一定不会辜负你!”
“好。”
陆棠侧过脸,露出粉如桃花的脸颊。
两人即将离开时,林智突然带着人找过来,“程锦行,我们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什么?”
“陆棠虽然嫁给了你,但是永远是我们知青点的一份子,我们这些娘家人永远站在她的身后,倘若有一天让她受了委屈,别怪我揍人时没提前打过招呼。”
“放心,我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自信笃定地说出这句,他加快速度离开,又绕着全村转一圈,才春风得意地带人进程家。
大队长是婚礼主持人,听到拖拉机突突的声音,立刻安排人收拾场地,“动作快点,新人马上就到,伟人的画像一定要摆正,那些老封建的东西咱不要,但是桌案上一定要摆上水果。”
七手八脚又收拾一通,新人刚好过来。
大队长笑容满面,脸上褶子挤成菊花,“感谢乡亲们百忙之中见证小两口的喜事,咱们长话短说,直接进入正题,放鞭炮!”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气氛立刻高涨。
大队长清清喉咙,继续主持。
“新人……”
“一鞠躬敬伟人。”
程锦行、陆棠对着画像拱手。
“二鞠躬谢高堂。”
两人如言动作。
“乖,都是好孩子,”单栀眼睛又酸又红,塞红包的手都在颤抖,“你们俩一定要相互扶持,白头到老。”
“谢谢,妈…妈妈。”
陆棠表情非常不自然,说完这句,又飞速地低下头,耳尖又红又烫。
“很好,”大队长的声音继续响起,“三鞠躬拜对方。”
两人依言动作。
起身的那一刻,大队长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地,程锦行就用最快的速度抱着媳妇离开。
引的人哄堂大笑。
“他急了,他急了。”
“难得啊,程锦行也有急不可耐的时候,大家伙一定要记住。”
“丢尽了老爷们的脸,回头就用这事取笑他。”
“看这小子还拽不拽的起来!”
见状,大队长笑呵呵插话,“该笑笑该闹闹,大好的日子,乡亲们一定吃好喝好,今天六菜一汤全有肉,大家伙别客气,一定要尽兴啊。”
“放心放心,我们不会跟你客气!”
主桌上,黄工高兴又郁闷。
自己认识的两个小辈结婚非常让人欣慰,然而,他心里又有些别扭。
不知道自己被骗之前,他很喜欢红星砖厂机灵聪慧的孩子,后来知道自己被骗,心里虽然很生气也没想过老死不相往来。
只是想着晾晾这帮小辈,等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诚恳认真地向自己道歉,就把这些不愉快揭过去。
那时,大家又能亲亲热热相处。
然而,没曾想遇到了犟种,不让他靠近就一点不凑过来。
甚至结婚都不通知自己随份子。
虽然自己没钱随礼,还是好气人啊!
这帮死孩子,就不能给自己这个工程师一个台阶下吗?
现在好了,自己被架在半空中,上不来下不去,只能悄悄生闷气。
一点不懂事!
黄工越想越来气,干脆化悲愤于食欲大快朵颐。
“不让我随礼,我偏要随,等着吧,早晚让你们俩低头!”
他的想法无人得知。
开席后,村民们发现确实像大队长说的那样,每道菜都有肉,虽然好几道只有几片,还是震惊大队长家的手笔。
反应过来后,不要钱的祝福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撒。
“小两口好看又有钱,幸福又美满。”
“新人有余粮,年年填饱肚子不慌张。”
“有酒有菜,新郎新娘天天恩爱。”
这个吹着淡淡凉风的日子,平淡的村庄不再宁静,吵嚷声、欢笑声、祝福声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