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工还在犹豫中，程锦行非常有眼色的过来帮忙，“要收拾什么？你歇着，我来就好。”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黄工已经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后，这个本就简洁的宿舍，空荡荡的跟贼光顾一样。
“得，这下彻底没得选了。”
黄工懊恼地拍打额头，但是心里，不知为何却升起一丝期待。
“过来交流的人如此活泼机灵，红星砖厂也应该很有生机，说不定会让人惊喜。”
另一边，小黄把这件事上报杨胜后，他狠狠松一口气，“走了好，走了好，我现在就去送人。”
有一说一，红星砖厂确实没有白吃厂子的饭，他们对厂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很上心，无论谁有困难都热心帮忙。
而且，还教会工人换车胎、保养拖拉机……
但是，他们带来的麻烦也同样不少。
就这样吧，该交流的都已经交流，各回各家刚刚好。
杨胜太过迫不及待，甚至连客气一句都没想过。
“有粮会计，听说你们打算走？”
“对，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有机会去红星砖厂看看，我们肯定好好招待。”
“有机会一定会去，厂长不在，只能由我代表全体职工欢送各位同志，有机会一定要再过来，对了，要不要找人帮你们搬运行李？”
“不用客气，东西我们已经搬到车上，跟你说几句话就走，杨胜同志留步，有机会一定去我们那看看。”
寒暄完，有粮会计最先上车，挥挥手，迫不及待催程锦行赶紧开车，“别磨蹭，回家了，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呢。”
“嗯，这就走。”
扬起胳膊摇动把手，嗡嗡的发动机声响起，点点头，踩住油门向前，“杨同志，后会有期，保重！”
“你们也保重。”
彻底看不见拖拉机的身影后，杨胜不再控制表情，“通知小吕回来，黄工那边不用盯着了。”
“好的。”
小吕被急匆匆叫走，压根没来得回黄工住所，也就没看到宿舍略显空荡的宿舍。
故而，黄工离开的极其顺利，一行人没等多久就看到跑的满头大汗的他，“咱们快点赶路，旭日砖厂那边反应过来，肯定会过来追人。”
“行，您坐好扶稳，马上出发。”
时间推移，天空一片漆黑，拖拉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厂长办公室，杨为光对此一无所知。
“事情怎么样？黄工那边闹起来没？”
“没有，被我劝说后一直很安静，对了二叔，红星砖厂的那些人已经离开了。”
“这么急？你没劝劝？”
“没劝，到底是外人，一直待在咱们厂也不方便，而且，有这帮人在，黄工那边始终让人不放心，所以我才顺水推舟。”
“有粮会计表情如何？可有不满？”
“他很和气，笑着让我有机会去红星砖厂，其他人也没有不满，我猜出来太久这群年轻人想家了。”
“那就行，做生意一定要与人为善，尤其不能轻易得罪同行，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能想出多恶心的招数对付人。
而且，我们厂上过报纸，必须维护自己的名声，对待交流过来的人，只要不是来招摇撞骗，就得好好招待。”
“这些我都晓得，二叔，你放心，不管红星砖厂的人还是黄工，妥妥的，不可能出问题。”
“嗯，该教的我都教给你了，剩余的只能靠自己努力，如果事情顺利，明年你就可以再升一级。”
“年初刚被提拔，如果升职太快，厂里其他人会不会有意见？”
“有点志气行不行？”杨厂长瞪他一眼，“这才哪到哪，我屁股下的椅子早晚要交给你。”
“也对，”杨胜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二叔，我觉得黄工已经快忍到极限，那件事还要再拖几天？”
“不急，他月底才交任务，还有好长时间，过个五六天再说吧，红星砖厂的人已经离开，他已经别无选择！”
“也对，就算他翻脸，咱们这么多人也不会让他离开，进可攻退可守，确实不用太在意。”
“你总算有了一点长进，”杨厂长非常满意，“翻修砖窖后收入能提高两成，年底开会，厂子又能收获各种荣誉，那时顺势提高工人的工资和待遇，咱们厂的凝聚力会越来越强，他们对我这个厂长也会越发服气。”
“看来二叔又要被上面表彰了，上次是市里领导接见你，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是省里领导……”
叔侄俩越说越开心，办公室老远就听到笑声。
然而，他们的好心情只持续一刻钟。
“厂长，杨干事，”食堂大婶觉得不太对，特意跑来问问，“黄工今晚没来食堂吃饭，听门卫说他出去散步了，可现在天已经擦黑，还没回来，是不是又晕哪了？”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小吕呢？”杨厂长不敢置信，“我不是交代他看好人吗？”
“二叔，是我让他回去的，黄工非常抗拒小吕，每天都要求他离开，为此我天天低头哈腰道歉。
今天红星砖厂的人离开，小吕再跟着也没意义，我就让他回到原岗位干活。”
“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吗？”杨厂长又急又气，“明知道黄工不满，就该方方面面做好准备，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回头再跟你算账！”
叔侄俩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黄工住所，只看到没有一点生活气息的房间，屋子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只有厂子配置的基础用品。
“完了，彻底完了。”
杨胜欲哭无泪，“行李没在，黄工肯定已经离开。”
自己当初的预感果然应验！
“找，发动厂里工人行动起来，一定要把人追回来，”杨厂长又惊又怒，“事关两成的收入，谁都不许偷懒，尤其你杨胜，祸是你闯出来的，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我闯的祸？
杨胜非常不服气。
明明是二叔做事缺德惹毛人，凭什么全推在自己身上？
心中腹诽不停，然而，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我立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