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轻了！”
黄工并不满意。
他工作特殊，几乎天天听到别人的闲话。
各种乱七八糟的帽子扣在身上，那种感受只有经历过才知道。
故而，对于捕风捉影胡说八道的行为非常讨厌。
“那就再罚十天工资。”
杨厂长从善如流，然而，黄工依旧不以为意。
这帮人往轻说是背后道人闲话，说重了就是破坏团结，没有伤筋动骨，轻飘飘揭过去，这真的合理吗？
抿抿嘴，他没有反驳，“那就这样吧！”
“行，您行李是不是还在招待所？厂里有住的地方，我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走，现在先带你看看。”
“不着急，我先看看砖窖有没有哪里需要维护，住的地方晚上再说。”
接下来的时间，黄工认真检查每个砖窖，遇到的所有问题都一一指出。
红星砖厂众人紧紧跟着，全程都支着耳朵，半天下来，收获比自己瞎折腾两天还多。
晚上，一群人又聚在一起。
有粮会计一脸感慨，“工程师就是牛，说的那些话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硬是一句话都不懂。”
“什么容积、密度、承重，我是听都没听过。”
“他一下午说这么多话，我就知道一件事：旭日砖厂的窑出了问题，烧出来的烂砖会越来越多，得抓紧时间修整改造。”
王成也苦着脸，“原本我还嘚瑟自己有十几年的经验，今天才知道，在道行高的人面前，根本就还没入门。”
“脑袋有点晕，”林智双手按压太阳穴，“他说的内容太多，好多话又听不明白，我已经用尽全力记内容，还是落下好多。”
“看来你们都认可黄工的能力，”陆棠目光灼灼，“既然如此，咱们就好好商量怎么把人给拐回红星生产队。”
说到这，有粮会计想到一件事，“之前我想直说被你岔开话，陆知青，难道你还怕杨厂长不放人？”
“他肯定不会放人好吧，”陆棠一头黑线，“一般情况，黄工这种身份压根不可能自降身份建什么砖厂，旭日砖厂请他不知道耗费多少人情，谁会愿意辛苦一场却给别人做嫁衣？”
“那怎么办？”有粮会计还是没死心，“咱们这群半吊子回去也只是现学现卖，肯定比不上黄工这种专家，既然有机会建成更好的砖厂，可不能退而求其次！”
“这件事不能急，”程锦行提醒，“杨厂长是个聪明人，不能让他察觉到咱们的意图，否则即便说动黄工，也出不了旭日砖厂。”
“对，”陆棠也是这个想法，“先以静制动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在此之前，千万不能让旭日砖厂的人察觉到这个念头。”
两人想的没错。
杨厂长对红星砖厂的人的确极为欣赏，但是也仅此而已。
别家的人才再好，也不会给自己厂做贡献，客套几句就算了，根本不可能有多看重。
“杨胜，中午那会儿我去调查谣言让你陪着黄工，红星砖厂那帮人没有动什么歪心思吧？”
“二叔，他们能动什么歪心思？”
“当初介绍人的时候，我特意没说黄工的身份，但是仅这两个字就已经表明黄工的不简单，红星砖厂那群人各个脑子灵活，又阴差阳错赠药给黄工，我怕他们会借机攀上来。”
“没有吧，”杨胜不敢确定，“二叔，你走的时候嘱咐我泡茶，没有热水我只能让食堂去烧，中途离开了一小会儿。”
“你竟然放他们单独待一处？”
杨厂长脸色大变。
这个侄子跟着自己这么多年，平常也算机灵，怎么关键时刻这么不靠谱。
都是开砖厂的，谁还不知道谁的心思？
黄工这么大的肥肉在嘴边，不想叼回去才奇怪。
旭日砖厂这边，必须严防死守！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杨胜也很后悔，“二叔，那帮人应该没这么能折腾吧？”
如果这样，自己就成了砖厂的罪人。
“先观察着，有异常立刻送走，能交流的砖厂很多家，能帮咱们改进砖窖提高产量的黄工却只有一个。
你安排两个人分别跟着黄工和红星砖厂的人，尽量阻止两方见面，拦不住就用最快的速度通知我过去。”
“成，我马上去找人。”
侄子离开，杨厂长低声喃喃，“希望还来得及！”
当天晚上，红星砖厂的住处就多了一个人。
“有粮会计，程同志、陆同志，今天的事让你们受委屈了，以防万一再遇到类似的事情，厂长安排小黄跟着你们，他虽然进厂晚，但是能干又机灵，有什么脏活累活都可以交给他。”
“好的，感谢杨厂长好意。”
杨胜离开后，众人无奈地对视一眼。
果然没冤枉这只老狐狸！
有粮会计满腹怨念，“杨厂长真是太客气，了解内情的明白他用心良苦，不了解的说不定直接就误会他派人监视，我好感动。”
阴阳怪气的话，让人接都不知道怎么接。
小黄只能转移话题，“老爷子，这么晚差不多该睡觉了，我先去给你打水洗漱。”
然而，他即便出门打水，也不忘时不时回头盯着里面的动静。
有粮会计止不住翻白眼，“这是拿我们当奸细防吧？”
黄工又不在，至于这样吗？
这位杨厂长，心眼还没针尖大。
自己一肚子坏水，看谁都觉得满肚子算计。
心里碎碎念吐槽一堆有的没的，有粮会计捶捶老腰，“算了，这些糟心事明天再说，我先回去睡觉了。”
林智想安慰人，刚张开嘴巴，眼角就瞥到小黄端着水回来。
嘴角抽了抽，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我也回去睡觉，你们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呢。”
被人时刻盯着，这一夜，除了陆棠谁都没有睡好。
有粮会计很羡慕，“还是年轻人觉好，我想睡都睡不着。”
稍微有点动静小黄就盯过来，打着关心的幌子各种试探，那种感觉，跟坐牢一模一样。
陆棠很同情这帮双眼青黑的男同志，“小黄同志，黄工那边杨厂长安排人照顾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