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坐上回去的马车才安下一些心。
望着远去的马车,李杳黯了黯眸子。
“小姐,起风了,快进屋吧!”
红芍轻道,“夫人看着很开心,您不用担心。”
“嗯,”李杳转身进了府,大门被重重关上。
娘的事情让她有些烦闷,不过娘如果坚持,做女儿的也只会支持。
可是娘回了大坳村能真的开心吗?过去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忘记了。若是忘记了,为何又这么惧怕待在云府。
王正他们买了不少东西,除去那些宽大的家具,店主过几日会送上门,余下的装了满满一马车。
还有李杳准备的,也装了一马车。
所以这回回去,一共四辆马车,也算醒目。
第二辆马车里,苏氏沉默了一会,掀开了半边窗帘。
轻风灌了一些进来,打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李阅炎拿过一件披风,“遮一些,别受凉了!”
苏氏任他给自己盖上,许久之后轻颤的手才把帘子放下。
“街头那家点心铺子,大姐以前最喜欢吃里面的桂花糕,每每得了月银,都要买上两盒。一盒给我,一盒自己留着。”
她又掀开一角,偷看了出去。
“看那家纸鸢铺还在,每年春天我们都要去城郊的庄子上游玩,就是买他家的纸鸢。”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苏氏的记忆也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父亲最喜的裁缝铺子好像不在了,也是,那个老头十几年前手就抖得厉害,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死了。
明明府里专门做衣裳的绣娘,可父亲仍是喜欢那里的衣裳。”
李阅炎抿了一下唇,把她捞进怀里,又把帘子压紧,“别看了!”
“我母亲常与那些夫人去的首饰店也还在,就是刚刚我们经过的那家……”
“明玉,既然你这么放不下心,不如去见见他们。”
“不!不可以!”
苏氏激动地坐起,胸腹起伏得厉害。
“当年欧阳家到我们府上提亲,父亲不敢不从,却也想尽了办法。
给大姐匆忙定了亲,虽是给人做继室,但那人秉性沉稳,重要的是他是云府的守城副统领。
父亲说,那人起码能护住大姐,将来有事不至于被连累。
而我,到底没能来得及择夫婿。让欧阳家找到了理由,强逼联姻。
我不知道咱们苏家为何那么惧怕他们家,一问父亲,父亲就闭口不谈。
所以最终还是得嫁。”
“母亲一向宠我,可她也拗不过父亲,每每争吵,还要惹来父亲一顿斥责。
可他们都知道欧阳家的二爷行事暴戾,我嫁过去就是去送死。
那天我出逃了。
逃得十分顺利,在渡船的码头上,我藏进了一个装鱼的木箱里。
等我从木箱里爬出来,才知道我们苏家的天变了。
船上的人都在议论,有说苏家二小姐与人私奔逃跑了。
有说苏家二小姐是在欧阳家被虐致死,逃跑是欧阳家散播的谣言。
有很多种说法,但无不例外就是云府再也没有了苏家二小姐。
船靠岸后,我在岸边竟然见到了我的父母。
我以为他们是来抓我的,原来不是,他们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
原来短短几日,欧阳家就以我逃婚为要挟,侵吞了苏家半副身家,并且联合了其他商家,伺机报复。
我所谓的顺利出逃,其实是父亲私底操作。
他才是最不愿我嫁入欧阳家的人。”
过往经历如针扎心,苏氏泪如雨下。
“欧阳家嫉我苏家财富,他们所谓的求娶苏家女,不过是吃我苏家财产的第一步。
父亲纵横商场多年,早就发现他们的野心与狠毒。
除去这一点,欧阳二爷并非良配。
父亲又怎会让我嫁他。
我的出逃反而让他下定决心,与欧阳家抗争到底。
那天父亲母亲让我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父亲说,倘若让欧阳家发现我还活着,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才知道嫁去欧阳家的轿子里的新娘是同我一块长大的婢女。
她在轿子里自杀了!
原来为了我能顺利出逃,他们做了许多,甚至连命都不要。
你说,我为什么还要回来连累他们!”
李阅炎轻抚着她,“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大家都淡忘了。也许早就不记得了。
你不要忧心,没有几个人见过你。不会有人发觉的。”
苏氏闭上眼睛,又滚出许多泪水。
“明玉,就算他们发觉了,有我在也能护住你的。”
李阅炎暗下眸子,心疼不已。
苏氏在车上睡了一觉,他们天黑了才回到家。
好在家中也有两个婢女两个婆子打理,他们回到家就不用太操劳。
苏氏眼睛肿得厉害,又伤了神,回到家就被李阅炎按在床上躺着。
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氏终于是安下心来,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云府城里,面上繁华似锦,底下却暗潮汹涌。
这日李杳与师父碰了面之后,就分道扬镳了。
覃大夫要去浦石县也药铺开张,李杳也把店铺缺的药材备齐了。
只等师父出发之前,去杨柳巷的家拖走就好。
她不打算去药铺,因为她手头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
比如现在,她们主仆三人就坐在布匹店里谋算。
“小姐,实不开不了酒楼,咱们还是卖这布匹。有官衙的官布,生意还是有保障的。”
绿芜撑着下巴,左右晃着脑袋,“一年赚个几百两,也不少了!”
“奴婢也觉得,”红芍劝道,“除了旁边卖烧鸭的大娘有卖铺子的意愿,卖烧酒的和右手边卖米粮的都没有想卖的苗头。要不我们看看其他地方?”
李杳从打开的那扇门中往斜对面看去。
醉香楼威武霸气的挂着红绸,离他们重装开业只有两天了。
她真是气死!
“找人去问,给高价。多少银子都可以,只要他们愿意卖!”
她绝不让欧阳家好过,赶不到一块开张。那就等他们生意火爆爬上顶峰的时候,再把他们拉下来。
那样才疼!
红芍绿芜面面相觑,但到底没有再劝。
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一定是欧阳家把小姐伤得太深了,才会让小姐不服气。
绿芜见小姐心情不好,便说,“无涯酒楼最近可火了,推了不少新菜,奴婢听说这醉香楼急着开张,就是因为城东不少富户都跑去了无涯酒楼宴席请客。咱们也去尝尝?”
虽然是小姐给的方子,但她也没吃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