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五娘突然站起来,“黄婶,谢谢你待荺儿这么好。”
她抱起张荺,“荺儿,快谢谢你黄奶奶。”
张荺听话地说:“谢谢黄奶奶,糖真好吃。荺儿长大了给买糖给您吃!”
这话听得黄婶心里泛酸。
春嫂子和苏氏也是眼热得很。
春嫂子甚至暗自庆幸,她的几个闺女从不让她操心。大丫二丫还能把两个妹妹照看得十分好。
真是谢天谢地了。
朱五娘带着张荺回了家。朱莉正坐在床边,对着洗脸盆照看。
忍着手撕了她的冲动,朱五娘折返去了黄婶那。
朱莉只微抬了下头,继续对着水,照着自己的脸。恨自己明明生了一副大小姐的样子。
却要天天做粗人活。
前几天干活,可把她累坏了。手上起茧,脸也被风吹得干巴巴的。
若是在堂舅家,一定会有上好的手脂和脸脂擦吧!
朱五娘把张荺放在了黄婶那。
再次回房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朱莉的头,往盆里压。
朱莉尖叫,哭声震天。
“咕噜咕噜,”水呛到她嘴里。
朱五娘使了猛力,一下又一下,直到盆子翻了,水撒了一地。
朱莉三魂七魄都散了。
好半天,她哭着道,“娘,你干嘛要这样对我?”
朱五娘冷笑,“关上门,我想干什么干什么!这不是同你学的吗?”
朱莉抹了抹脸上的水,胸前的衣裳湿哒哒的。她背靠在木板上,警惕地看着发神经的娘。
“我干什么呢?”
“哼,干什么?”朱五娘甩了甩手,“你干了什么我都不会管了。”
她向前抓住朱莉的手,往外拽。
“想当大家小姐,我这门楣低。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朱五娘的女儿。”
朱莉哪有她的力气,就是死命挣脱,也挣扎不开。
只能任由朱五娘拖到了外面。
这一回,朱五娘是彻底寒了心。
先前朱莉对杳儿下死手,当时她还对女儿抱了希望。
她严格管束,也是希望能把女儿的性子改过来。
可是这一回,彻底击败了她心中最后的期待。
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坏,尽管这个人是她的女儿。
荺儿身上的伤,就是她这个做娘的都没发现。
怪不得这几次她要给荺儿洗澡,朱莉都主动揽下。
原来是怕发现了她虐打的秘密。
她还天真的以为,女儿长大了,懂事了,懂得她的苦心了。
原来不过是她的报复!
就因让她同大家一起干活,她就把不满发泄在荺儿身上。
天啦!
朱五娘内心悲痛万分,她应该怎么办?
洞内的大大小小都出来了,就连一向不爱管闲事的覃大夫也出来张望。
刚刚黄婶带张荺给他看了,实在也把他惊了。
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女娃竟会使如此阴私的手段。
难怪黄婶一个劲的骂骂咧咧。
“滚吧!”
朱五娘把她推在地上,“我会去朱家族长那划掉你的名字。就当我从来没有生过你!”
朱莉大哭,“你早就看我不惯了。你不喜欢我,想赶我走直说。何必在别人面前丢我脸。”
“你有脸吗?你还想要脸!”
朱五娘眼里只剩下冷漠。
若是有那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朱五娘是个恶毒的娘。
“别在这里嚎了,我朱五娘说到做到。”
“呸,走就走!我早就不想待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投身在你肚子里。
一个臭杀猪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话恰被从外面挖葛根回来的人听见了。
男人们不了解事情的始末,所以没有出言。
但这话却让张屠夫黑了脸。
“堂舅让你嫁给镇上的富户做姨娘你不愿。
偏偏嫁给一个杀猪的。
害得我连千金大小姐都做不成。”
朱五娘错愕,这种事情,她是谁也没有说过的。如今从女儿嘴里说出来,她竟然不知道如何还嘴。
“你要做你的千金小姐去就是!”张屠从后面上来抓住朱莉的胳膊。
“我家祖祖辈辈就是杀猪的,从来不知道杀猪还会让人丢脸。”
他把朱莉推到洞外的空地。
“快走,别让我这杀猪的影响了你的形象。”
他现在还不知道荺儿身上的伤,所以还能好好同她说话。
以为吓唬几句,闺女就会认错。
可惜,他想多了。
朱莉见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于是破口大骂。
“那些官兵就应该把你们全都杀死。你们这些坏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赶我走。”
看到李杳被王正抱着,更加恼怒,“都怪你这个小贱蹄子,我上回就应该多插几把刀,让你死得干净。”
她只是想多喝半杯橙汁而已。
凭什么就要被骂得那么惨。
若她大方,就不会舍不得了。
一切都怪她小气。
不是这样,她就不会被娘嫌弃。
总之,一切都是他们惹的。
王正一巴掌扑了过去,“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他妈的,这人是疯了吧,一嘴的胡说八道。
朱莉也没想到,王正会打她啊!
又不是亲生的,装什么慈父。
不过王正此刻凶恶的样子,让她不再敢骂了。
爹娘骂她打她,眼底的心疼她是看得到的。
可这王正就是个疯子,好像真的要杀了她。
张屠夫脸色有些难看,但到底没说什么。
谁叫他教子无方啊!
当他往山洞走去,朱莉叫住了他,“爹,你也要赶我走?”
张屠夫没有回头。
朱莉大失所望。
他们是真狠心啊!
“你们送我去堂舅那啊!”她呼唤。
可没有人回答她。
大家默契的都只当没听见,没看见,纷纷进了山洞。
原本张屠夫打算让她在外面冻上半天,可在屋里看到儿子满身青紫加针孔的时候,彻底狠了心。
“五娘,没得救了!我们是真的教不好她了!”
朱五娘搂着张荺侧卧在床上,双肩耸动,泪流满面。
这一天,直到天黑。
朱莉等啊等,也没等到父母探头。她浑身冻得发抖,双脚不停的跺地。
她想,只要娘来叫她,她就会原谅他们的。就算只是个杀猪的,暂时也还能把她养活。
她等了又等。
听到洞口的嬉戏声,李杳和那个死胖子一人抓着个鸡腿吃得可欢了!
凭什么!
她恨啊!
又这样,直到半夜,洞里洞外静悄悄的。
风呼啸,冰冷的雪淋满了她全身。
就在她冻得睁不开眼的时候,一张脸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