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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藏着好多事,忽然有了强烈的倾诉欲,面色含着苦笑,断断续续地与琳琅说:“我一出生便是蜀国太子,但太子又能怎样,父皇喜欢的是梅姨,最疼爱的是祈陨。”

“我是一岁多被抱在梅姨的身边,那时母后应该是爱我的,但我那时小,只知梅姨温柔美好,照顾我无微不至,以为她是我的母亲。”

“我便把梅姨当作亲生母亲一样孝顺,亲近濡慕,因此母后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冷漠很,后来有了星弟之后,母后再也没多看我一眼。”

“梅姨生了陨弟,其实我也很高兴,但也敏感地察觉到,梅姨更喜欢她亲生的孩子。”

“这也正常,我没有嫉妒,我对弟弟很好,只希望梅姨依旧对我好,但年纪越来越大,看的事情越发清晰透彻,有时很难欺骗自己。”

“十六岁那年,梅姨中毒奄奄一息,唯有南海龙涎珠能够救她,我亲自请命去寻,历经千辛万苦找到那颗珍稀的珠子,心中欢喜,只希望梅姨能好起来。”

“但是我没想到…去长生殿送南海龙涎珠时,我听到了梅姨对父皇的说的那些话,彻底的清醒了,我真是傻,简直自作多情。”

琳琅望着孟祈佑死灰般黯淡颓废的眼神,柔声问道:“那…梅妃说了什么?”

孟祈佑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梅姨她…临死前恳请父皇将我废黜,册立陨弟为太子,她认定身上中的毒是我暗中下的,她对我充满了猜疑,满心厌恶,只心疼祈陨。”

自那以后,孟祈佑便深知,这世间无人真正爱他,他必须为自己筹谋算计。

孟祈佑没将南海龙涎珠交予梅妃,梅妃撒手人寰,而他也因此遭受了三十杖责。

孟知祥怒不可遏,斥责他有意拖延寻药时间,未能及时救治梅妃,致使病情延误。

孟祈佑没有任何辩解,一言不发,他已心灰意冷,只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被所有人抛弃了。

梅妃逝世后,最受宠的二皇子孟祈陨没有成为太子,并非父皇不愿,实乃杜家兵权在握,杜皇后又将后宫掌控于股掌之中,倘若祈陨登上太子之位,只怕是活不过半月。

“不要怜悯我,可好?”

孟祈佑的声音微微颤抖,声音低沉。

琳琅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声音似春风拂柳般轻柔。

“不会,我父母双亡,伯父对我这个侄女漠不关心,在这异国他乡,即便我不明不白地死,也无人会为我伤心,殿下,你会怜悯我吗?”l

孟祈保缓缓松开琳琅,如捧珍宝般捧住琳琅的脸,满是怜惜。

“你不会死的,我会护你周全,你是我的妻,太子之位我可以不奢求,只要你能伴我左右。”

琳琅轻抚孟祈佑略显粗糙的大手,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宽阔的怀中,一字一句道:“只要殿下对我一心一意,琳琅必生死相随。”

孟祈佑用手紧紧揽住琳琅的肩头,原本荒芜沙漠般沧桑的心,好似被柔软地包裹住,只余下满心的欢喜。

他握住琳琅的手,眼神明亮,目光灼灼,坚定地许下誓言。

“我发誓,除了你,这辈子我再不会纳二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红袖在珠帘外看到这一幕,端着醒酒汤悄悄然地退了下去。

没多久,大皇子迎娶皇子妃的事宜很快传遍蜀宫的各个角落。

秀女们大多没有什么反应,她们也不关注孟祈佑。

但潘玉的心情很复杂,这几日魂不守舍地在窗前托腮发呆。

花公公疑惑问她:“雅雅,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花公公是后来偷偷被安排进宫的,原是楚国内监花子乔,花子乔是看着自家公主长大,也亲自目睹楚国惊心动魄的宫变。

“花爷爷,琳琅也在蜀国,她马上就要嫁给孟祈佑了,我在想,这个堂妹到底是不是个好的,往日我没和她相处,不太清楚她的秉性。”

“她和马湘云以前交情不错,马湘云和马义芳一样毒蛇心肠,马琳琅是不是也这样?”

花公公冥思苦想,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他只关注馥雅,也不知琳琅什么性格。

“孟祈佑要迎娶马琳琅,好突然啊。”

潘玉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很郁闷,孟祈佑很少来找她。

“应该没什么关系,你们不熟啊。”

花公公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养在深闺、体弱多病的郡主罢了。

他家雅雅生得如花似玉,讨人喜欢,心肠好,医术高明,这世上谁也比不上雅雅。

潘玉没得到丝毫慰藉,轻叹一声,忽地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声,眉头不禁蹙了蹙。

“呜呜……大皇子要成亲,我怎么办?”

云珠哭得如梨花带雨,一边抽泣,一边用手擦拭着眼泪,那模样当真是楚楚可怜。

内监康子对着云珠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地提醒。

“你别哭了,咱们是什么身份啊,你干嘛对大皇子有非分之想,大皇子成亲,那可是天大的好事,真不知道你脑子装了啥?”

大皇子成亲,康子很高兴,最起码有从今以后,有个女主子对殿下知冷知热。

云珠愤怒地嚎了一嗓子:“你懂什么,我都打听了,楚国郡主以前是病秧子,换了地方就过敏,脸都不能看,谁知道她长什么模样,配不配得上大皇子。”

潘玉走上前,轻柔地替云珠擦拭眼泪,轻声安慰:“你别哭了,小心被人瞧见。”

花公公翘着优雅的兰花指,随声附和:“正是呢,你这小宫女,何必操这份闲心!”

云珠扁着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又滚滚而下,抽抽噎噎地说道:“我为自己难过,难道也不行吗?我是真的难受啊,你们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潘玉对云珠有些了解,大大咧咧的姑娘,没什么坏心眼,只是有些傻气,一心爱慕大皇子,说话也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直来直去,也亏得她运气好,才没被打板子。

“既然你这么伤心,不若我们去菡萏殿一探究竟,称是奉大皇子之命前来送东西,你亲自瞧一瞧未来的大皇子妃究竟什么模样,也好彻底死心。”

潘玉心生一计,苦口婆心地劝道,有意怂恿云珠与她一同去菡萏殿。

她之前曾多次以给大皇子妃诊病为由求见,却始终未能进入菡萏殿半步。

这无疑令潘玉有些不甘心。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

云珠抹去眼角泪水,拉着潘玉一阵风似的往门外奔去,她们丝毫没觉得行为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