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棠院,孙侧妃陪着女儿玩七巧板,时不时看向窗外,颇有些心不在焉。
须臾时分,探听消息的丫鬟连翘甫一走进来,孙侧妃立即吩咐奶娘将女儿抱到里屋去玩儿,迫不及待地问连翘,语气显得凝重几分,“王妃回了,有什么值得说道的事?”
连翘对着孙侧妃福了一礼,上前缓缓应道,“回主子,王妃刚回的府,面上没见有何异样,奴婢使钱暗中打听了一番,据说是荣国府府那位含玉出生的贾公子出了状况,具体情况不太清楚,闵御医那边也没套出话。”
孙侧妃微微蹙眉,显然不太满意,穆琳琅反应越淡然,越令她忌惮,思及此处,她又问了一句,“穆氏…她现在做什么?”
连翘略想了想,如实应道,“王妃这个时辰,应该是在沐浴。”
她离开前隐约听到王妃院里当差的几个小丫鬟在忙碌,似乎要去园子里摘花儿,还要去取沐浴用的香露。
不管王爷在不在家,新进府的王妃似乎很喜欢沐浴,每次出门都是香气扑鼻,令人心神恍惚,每次沐浴用的花瓣都必须是新鲜采摘,最喜欢的是芷兰茉莉之类的花瓣。
正因如此,府里人暗自效仿,私下里没少泡花瓣澡,希望有王妃身上一半的馥郁。
“哼,她倒是有沐浴的闲情逸致,也不知道多关心一下王爷,如今陛下病危,哪家王妃没想法子扮贤惠、博名声,给自己爷拉扯势力,也就穆氏无父无母,出身不显!”
孙侧妃心里不平衡,不由轻哼一声,没好气地抱怨,很不理解王爷娶穆氏为继妃的用意,对方除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根本没有能力去进行贵妇社交,给王爷增添助力。
最重要的是,女人心思敏感,第六感强,最为了解女人,孙侧妃从琳琅闲适日常的观察中,敏感觉察到对方对于王爷的淡漠随意,不是冷漠,而是可有可无的感觉,绝对没女人深爱男子的真情。
这无疑令一颗芳心全都扑在水湚身上的孙侧妃感到愤怒,嫉妒之下,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平常心,她对王爷一片痴心,奈何王爷看不见,对她始终淡漠如水。
而穆琳琅对王爷没有感情,也没看出有何能干之处,却能得到独一无二的宠爱,她的出现,令王府里所有的女子都黯然失色。
王爷眼里如今除了穆氏,哪有其他女人,以前还能留宿她们的院子,现在却…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
连翘赶紧关了门,小心翼翼地说。
如今王妃掌管王府大小事宜,虽然性子咸鱼了点,不是很喜欢揽事儿,但有孟嬷嬷这个老人精协助办事,根本不需亲力亲为。
孙侧妃心神一凛,眼睛微眯,看着窗外被风拂过的枯黄落叶,天气渐渐变凉,但没她的心一寸寸生凉,王爷的心思全都系在穆氏身上,对她愈加视若无睹,如同虚无。
她的霜儿以前是王府里的宝贝疙瘩,只要王爷在家,每日都能和王爷一起用膳,现在穆氏进了府,几乎分走了王爷大半心神。
想到远房表姐董嫣然前些日子给她递的一封书信,孙侧妃的心思有了几丝动摇。
倘若没有穆琳琅,王爷是否多看她两眼?孙侧妃掐了掐指头,陷入沉思。
董嫣然是水澈的侧妃,比孙侧妃稍微幸运的是,对方非常得宠,地位碾压康王的正妃高氏,甚至先正妃一步诞下长子。
但不幸的是,自从穆琳琅的出现,康王好似戒了女色一般,对爱妾提不起兴趣。
春风得意的董侧妃一朝没了从前的独宠地位,王妃高氏后来居上,仗着嫡妃的身份压着她,日子过得再没从前那般肆意。
董嫣然暗中花了不少精力银钱打听,打听到自家王爷一直搜集穆琳琅的消息,甚至于,他还偷偷画了对方的一幅人物肖像摆在书房里,妥妥的移情别恋,这是对亲嫂子有了异样的心思啊!
董嫣然怒极,心里既难受又嫉恨,没怪水澈见异思迁,反而觉得是穆琳琅不守妇道,暗中勾引,心里恨极了她,奈何手伸不到太远,便来挑拨表妹。
孙侧妃又不傻,何尝没有猜到对方心思,正因如此,她一直都是按兵不动的状态,在没十足把握前,她绝对不做冒险事。
“半夏,你和连翘代本侧妃去前院问候一下王妃,带上把两盒灵芝和血燕,算是一份心意。”
孙侧妃郑重吩咐,半夏若有所思,连翘显然不够聪明沉稳,一时没忍住,嘟着嘴劝慰,“主子,这可是贤妃娘娘赏给您补身子的,您自个儿都没吃,何苦给旁人?”
连翘话音未落,被半夏瞪眼制止,“主子的吩咐,你也敢多嘴多舌?”
连翘委屈地咬着唇,小声嘟囔道,“奴婢也是心疼主子,寻常人哪里吃得到血燕,用得上那么好的灵芝?主子吃了也能补补,将来也好给王爷添丁啊,何必便宜别人。”
孙侧妃不禁皱眉,虽然觉得连翘终究跟她时日不长,没有多少见识,眼皮子也太浅了点,但到底忠心耿耿,也没呵斥她。
“王妃欢喜,王爷亦会跟着欢喜,你只要知道这个道理即可,凡事少说多做。”
孙侧妃意味深长地提醒,灵芝和血燕算什么,不过是试探和接近穆琳琅的引砖。
倘若与其交好,得了王爷的喜欢,有幸诞下未来世子,她的好日子才真正长着呢。
想到当初的先王妃牧氏,孙侧妃情不自禁回忆起多年前的事,体弱多病的牧氏虽然贵为睿王妃,但出身没她好,脑子也不够用,只稍微哄一哄,便把她视作亲姐妹。
关系融洽,情同姐妹,才会不设防。
孙侧妃憎恶牧氏的愚蠢,嘲笑她的短命,如今新来了个穆氏,真心希望对方是个没脑子、好糊弄的花瓶。
孙侧妃神思飘渺,沉浸在昔年的回忆里,表情晦明晦暗,令人捉摸不透,看起来怪吓人,连翘还以为是她的缘故,吓得浑身发颤,好在半夏及时将她扯了出去。
那边厢,主院。
琳琅惬意地沐浴一番,换了身贴身的软绸寝衣,里穿嫩芽色的抹胸,外罩乳白色半透明的纱衫,乌黑亮丽的长发带着些微的湿意,自然而柔美地垂于两肩,好似一匹黑色锦缎,泛着一股莹润的墨玉光泽。
隔着珠帘,外头有小丫鬟脆声禀告,孙侧妃的两个贴身婢女亲自来送东西问候,不觉讶异,只是摆手,淡淡吩咐。
“心意本王妃心领了,东西让人拿回去。”
过了半晌,映水亲自进屋来给琳琅奉茶水,截了小丫鬟的话,对琳琅禀告,语气颇有些无语,“那两人说什么都不走,说是她们主子真心实意送东西过来,是份心意。”
临秋闻言忍不住蹙眉,觉得孙侧妃有点强买强卖,王妃什么都不缺,需要她施舍?
琳琅懒洋洋歪在美人榻上,吃着剥好的鲜甜多汁的石榴籽,不以为意道,“既然对方执意要送礼,那就收下,一会儿谴人将东西送去贾府,便说是孙侧妃的一份心意。”
临秋闻此言,不禁傻了眼,还能这样操作?孙侧妃这是要借王妃的手送东西给宝二爷?王妃是不是会错意了呀?
映水亦是满脸茫然,和临秋面面相觑。
但王妃既然发了话,她们不好多问,立即躬身答应了下去,心里那叫一个狐疑,对孙侧妃七拐八拐的送礼方式颇为纳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