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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重甲骑,率先冲出了城。

围堵在城门口的冲车,被重甲骑掀翻在地。

那些推着冲车的西戎士兵,被直接砍杀。

然后,重甲骑冲向了攻城队伍。

为了攻城,这一支队伍放弃了马匹,都是带着兵器,步行到的城墙下,面对重甲骑的冲击,毫无还手之力。

其余的一万骑兵,一部分人则开始毁坏西戎的攻城器械,一部分人加入了砍杀中。

连续六天的攻城,其实疲惫的不仅仅是阳关士兵,西戎士兵同样的疲惫。

虽然他们有人数上的优势,但他们的伤亡比阳关大得多,作战强度也大得多。

虽然可以轮流休息,但其实几乎每一队人马,每天还是要出战一次的。

再加上连续六天,郑北都没有开过城门,当楚天骄带着人杀出来的时候,西戎正在指挥攻城的将领,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这位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楚天骄夜袭第一晚,被重创过的克比亚。

那一晚,楚天骄带着重甲骑突袭了克比亚所在的前军营帐,造成了西戎人一万多的伤亡。

克比亚因为近距离的看到了楚天骄的重甲骑,是怎么将他的士兵屠戮的,从此对重甲骑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又看到重甲骑重现时,克比亚慌了神。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大量的攻城器械已经被摧毁,参加攻城的西戎士兵,也已经被砍杀了大半了。

克比亚其实还带了大约两万的西戎骑兵,在后面压阵。

但面对只有一万三千骑的离国骑兵,他竟然毫无斗志。

反之,楚天骄率领的一万三千骑,却斗志昂扬,楚天骄大喊道:

“兄弟们,为阳关死去的兄弟报仇,杀!”

两军冲杀在了一起。

楚天骄这一次出城,并没有亲自率领重甲骑,而是将重甲骑交给了李匡率领。

她自己则只穿了那一身玄铁铠甲,骑着未着裙甲的小红,冲杀在前。

刚才看到了阳关的惨状,这一万三千骑士兵,血性被激发到了顶点,他们已经顾不得自己也很疲惫,跟着楚天骄气势如虹的冲向了敌军阵营。

一场血战,各有死伤,但明显西戎人已经有退意。

阳关城门再次打开,又有一万骑在汪直的率领下,冲了出来。

克比亚本就犯怵,现在更摸不清阳关内还有多少人,慌忙下令鸣金收兵,逃回了十里外的西戎大营。

这一晚,西戎总算没有再攻城了。

郑北被抬回了军营休息,他那眼睛,楚天骄抹了很多次,都闭不上。

楚天骄只好让人去问洛霓裳为什么。

洛霓裳传话回来说,“可能是他太久没闭眼,已经伤到眼部神经了,只能等他醒后看,能不能恢复了。”

楚天骄登上了城楼,看见郑琳琅还在跟着其他士兵一起打扫战场。

夜幕下的阳关城楼,血腥气不散,地上到处是残肢断臂。

那处被敌军投石车砸烂了的城垛, 用它的残破,向世人彰显着战况的惨烈。

看见是楚天骄,大部分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向楚天骄行礼问安。

郑琳琅却依然低着头,在默默地收捡地上不知是敌人还是战友的残肢。

郑琳琅爱穿鹅黄色,如今她那身鹅黄色的练功服上,血迹斑斑,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头上的钗环,也不见了踪影,头发散乱得像个鸡窝,发间甚至能看见几块血呼呼的碎渣,不知道是敌人的血肉,还是战友的血肉。

以往,郑琳琅但凡见到楚天骄,总是会冲过来抱住她喊“大表姐,我想死你了”。

表妹变得如此安静,楚天骄都有些不习惯了。

“琳琅,这几日辛苦你了。”

楚天骄对这个表妹,还是很宠溺的,知道她这是第一次真正上战场,想特意的安慰一下她。

郑琳琅这才站起身,默默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军牌,讷讷的问道:

“他叫黄小二,是我的救命恩人,大表姐,我该怎么还他的救命之恩?”

楚天骄猜到了发生了什么情况,叹了一口气,将郑琳琅揽入怀中安慰道:

“琳琅,当时你是不是在跟黄小二并肩作战?”

郑琳琅“嗯”了一声。

楚天骄拍着琳琅的背,安抚道:“那你们就是战友了。”

楚天骄低声的吟唱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既是唱给郑琳琅听的,也是唱给自己听的。

城楼上的士兵们,最初只是听着,而后开始跟着楚天骄吟唱了起来。

夜空下,低沉的歌声从城楼,飘荡向阳关城内,醒着的士兵,都跟着吟唱了起来。

大家用这种方式,共同哀悼着那些死难的同袍。

郑琳琅挣脱开楚天骄的怀抱,笔直的站立着,将单手握拳放在胸口,掌心中,捏着黄小二的军牌,哽咽着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从黄小二替她挡了那块飞石后,郑琳琅就将痛苦化作了杀敌的奋勇之气。

这一刻,才真正的将悲痛的情绪,完全的释放了出来。

让凤甲将郑琳琅送回帅府休息后,楚天骄下令,让城楼上的全部士兵,都回去休息。

她自己则一夫当关,守在了城墙上。

陪着她值夜的,还有负责修缮城墙的那些民工。

楚天骄断定今夜阿史那陀钵不敢来攻城。

阿史那陀钵也确实不敢来。

他刚刚接到玉门关的战报。

“扎哈尔说玉门关突然出现十几万大军,还有重甲骑,将他所带的部众,全数歼灭。

怎么可能?

玉门关哪里来的十几万大军?

难道,楚天骄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到了玉门关,将扎哈尔解决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阿史那陀钵不仅觉得扎哈尔的十万大军,被全歼,是奇耻大辱。

更觉得自己带着二十万大军围攻阳关,竟然让阳关能分兵去玉门关,也是奇耻大辱。

阿史那陀钵将王帐中的东西,砸了个遍后,才又叫来了克比亚询问:

“你确定今天你攻城时看到的,真的是重甲骑?”

克比亚无比肯定的一再保证。

阿史那陀钵念叨道:“扎哈尔的飞鸽传书,玉门关大战,是三日之前,离国人长了翅膀吗?又飞回阳关来了?”

从路程上来说,时间刚刚够,但是一场大战,难道离国人都不休息的吗?

阿史那陀钵突然对阳关城内的楚天骄,生出了忌惮之心。

这种忌惮之心,举世之下,他只对离阳侯楚戈生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