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楚天骄在荥阳的州牧府与孙谨言一起接到了圣旨。
孙谨言听到圣旨上,将他的官位从二品的州牧,一撸到底为了七品濮阳县令,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楚天骄也不敢相信,皇帝竟然将她的官职,升到了正一品,还给了那么多的官衔。
等听到圣旨中说,让她以五州财税,准时供应西北军粮饷时,楚天骄才明白皇帝如此大方的目的。
当她收到由户部转交的五州财税收缴记录时,心里觉得堵得慌。
呵呵,能收税的地方,你们都收到年底了。剩下的地方,又受了灾,不但收不上税来,还得倒贴安置粮。
皇帝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
这次来传旨的,还是李凤年,这是他自己争取到的机会。
他要当面跟楚天骄说说刺客的事。
分别宣完圣旨后,李凤年蹲下身,拍了拍孙谨言的脸颊,“哎,孙大人醒醒,该领旨谢恩了!”
孙谨言悠悠醒转,半天才回过神来,颓败的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罪臣孙谨言,叩谢皇恩!”
他面如死灰的站起身,拂掉官服上的尘土,双手及顶,恭恭敬敬地摘下官帽,脱下身上二品大员的官服。
他将官服整整齐齐的叠好,连同官帽,放入托盘里,交还给李凤年。
李凤年心里有些瞧不起孙谨言如此做作。
“孙大人大可不必如此,这官服稍后再缴回无妨。”
孙谨言惨淡一笑,“下官从正二品地方大员,降为七品知县,怎敢再穿着这身官服?”
离国曾经确实有官员被撤职,交回官服的规定。
但后来因为朝廷的经费紧张,吏部任职官员时,除第一次出仕的官服外,已经不再发放官服。
这些官服都是官员自己花钱做的,所以免职时也不会要求官员缴回。
孙谨言此举,不过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
见李凤年不接,孙谨言又将官服怼到了楚天骄的手上。
“楚大人,既然圣旨上说,由您暂代老夫职位,那就由你收下吧!”
楚天骄给推了回去,不咸不淡的说:“孙大人还是自己留个念想吧!”
孙谨言说:“老夫心里有个疑问,想问楚大人,不知楚大人可否告知老夫?
老夫何时曾经得罪过楚大人,楚大人要专程跑到豫州来,害我前程?”
“孙大人你想多了,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孙大人,也半点没有害孙大人之心。
孙大人至今还不明白吗?
你之所以被贬官,根本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
若是平时,也许你能靠着趋炎附势,奉迎上官,保住官位。
但大灾当前,你的不作为,差点害惨了豫州百姓。
你没得罪我,你得罪的是几十万豫州百姓。”
孙瑾言直到离开州牧府的时候,也不像是认同楚天骄的话的样子。
楚天骄也并不抱希望,能够唤醒孙谨言的良知。
离国的官场已经腐坏多年。
在孙谨言这种官场老油子看来,像楚天骄这种一心为民的想法才是异类。
如今这州牧府,暂时楚天骄才是主人。
她要与李凤年单独谈谈,挥退了其他下人。
“恭喜郡主高升!”
李凤年满脸堆笑,他以前曾经伺候过宫里的李太妃,而陆钰小时候在宫里,就是由李太妃养着的。
李凤年是看着楚天骄自小长大的。
以前楚天骄经常跟着陆钰王庭他们进宫淘气,李凤年真的是想不到,曾经的小霸王如今竟然成长为一品大员了。
“李公公若是下次有机会到甘州传旨,你一定要来。
阿玉也在甘州,到时候让他好好的陪着你,在甘州松散松散。”
“老奴卑贱之人,哪敢让世子陪我?倒是世子上次从南宁回来,还记得给老奴带了南宁的特产。
老奴知道世子心里还记得我,已经感激涕零了。”
“李公公,陛下为何突然下这样的旨意,您可知道?”
李凤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郡主,这是太子殿下让我带给你的。”
楚天骄至今还没有收到家里的来信。她没想到陆元清居然会主动给她写信。
楚天骄拆开信看完,大致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陆元清在信里勉励了楚天骄一番。
楚天骄笑道:“他现在倒是挺有太子模样的了。”
将信收好后,李凤年又将那日他在御书房被皇帝叫去询问的事,复述了一遍。
楚天骄感激李凤年的仗义执言。
“郡主,老奴该死,竟然让刺客混进了来宣旨的侍卫队里。
老奴返程的途中就查看了,队伍中确实少了一人。
那人的身世平常,但老奴从他交往的人下手,打听到他经常去的一家店铺。
老奴顺藤摸瓜,想了个由头,雇人去那家店铺闹事,发现了一些蹊跷。
那家店铺有东夷客商进出。”
李凤年说出了那家店铺的名字。
楚天骄突然想起了橘子庄的暗线,曾经汇报过,叶汀兰的娘苏湘云经常出入这家店铺。
楚天娇早就猜到了,苏湘云是东夷暗探。
曾经派橘子庄暗探盯紧她,准备将来对付叶林轩时好用。
倒是没想到,苏湘云竟然让人来暗杀自己,橘子庄的暗探还没有发现。
“李公公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已经猜到是谁动的手了。”
两人闲谈中,李凤年向楚天骄透露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
“老奴虽然如今不在御前当值,却知道陛下如今夜夜闹腾得紧,前几日还请了安国寺的高僧渺音大师进宫念经。
又下旨意让工部修缮太庙,太庙的供奉,也翻了一倍。”
楚天骄心中一动。
按照前世的轨迹,陆云奎会在年底驾崩,此时生病倒是正常。
楚天骄想不明白,他现在去折腾太庙,究竟是为何?
祖宗们基本上都已经回来了,应该也不会有谁给他托梦吧?
楚天骄安排了李凤年到后衙休息。
这州牧府的后衙本身是有住宿的地方的。
孙谨言在外面建有府邸,并未住在州府后宅。
楚天骄当下让人去收拾出来,她自己也从荥阳客栈搬到了州府后宅居住。
不过按道理朝廷,应该不日就会新的豫州州牧来接管。
楚天骄可以在荥阳新修一座刺史府,费用应该是由豫州财税负担。
楚天骄看到豫州如今的情形,怎么可能再去糜废财力新修府邸?
实在不行,她就决定在这州牧府里暂时挤挤了。
“离国实在太穷了,看来,老天都给我机会,让我必须动那些世家大族,改革税制了。”
楚天骄自从当了甘州州牧后,就深知离国越来越穷的根源,在于税制上。
但要动税制,就必定会动世家大族的既得利益,这一点,皇帝都不敢动。
楚天骄想动,苦于无权动。
现在皇帝既然封了她一州州牧,四州刺史,并给了她这五州的财税权,皇帝以为楚天骄会在现有税制上,继续盘剥百姓。
可楚天骄想的,却是在这五州中试点,改革税制,对世家下手。
只不过,这样做的风险很大,楚天骄必须徐徐图之,思忖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