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骄一回到离阳侯府,便叫来了陆鼎峰。
“太祖爷爷,你的曾曾孙子为了救我,受伤了,你帮我去照顾他几天吧?”
陆鼎峰一听,完全没有兴趣。
“你太祖爷爷我最近忙着呢。玉楼春要开业了,那些新买的舞姬都要一一甄别训练,哪有这闲工夫。”
陆鼎峰边说边抬脚往外走,一副公务繁忙的样子。
楚天骄叹气,原本想着陆鼎峰去最合适。
首先毕竟是他自己的子孙,其次虽然他是丫头身,但却是男儿心,少了男女大妨那些糟心事。
“哎,我还以为太祖爷爷你最喜欢那个小孙子呢,原来不是。”
陆鼎峰已经走到了门口,顿住脚步转身问道:“哪个?”
“南宁王世子,陆钰。就是你撸人家头发那个。”
陆鼎峰顿时慌了,一脸焦急的问:
“啊?我可爱的小孙孙生病了?严不严重?叫太医没有?”
等楚天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陆鼎峰皱眉:
“我小孙孙那么霸气,甚肖朕当年风姿,怎么可能那么弱?”
楚天骄又说了陆钰从娘胎带出来的寒毒的事。
陆鼎峰是第一次听说这事,很是心疼。
“我可怜的小孙孙……”
“大小姐,快叫人给我套马车,我要去看我的小孙孙……”
南宁王府内,陆钰正在书案前看着子辰送来的密报。
可能是密报上的内容让他心烦,陆钰冷着脸冲着窗外喊了声:“幻影。”
一个黑影自窗外跳进来。
“世子,离阳侯府来人了,马车已经停在了府门外。”
陆钰闻言,眼神瞬间柔和。
“幻影,你今天发现楚大小姐有危险,及时通知我,做得很好。”
“但是,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记得让幻灵留下保护楚大小姐,如果她有危险,允许你们出手相助。”
“世子,那样我们不是暴露了?”
“楚大小姐的命,跟我的一样重要,记住了吗?”
“幻影明白了。”
当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幻影跳出了窗子,消失在了夜幕中。
陆钰快速的蹦回了床上,刚拉好被子,门便开了。
“大王心里还是挂念我的。”
陆钰侧身面对着里面,装作假寐。
他以为管家会放进他房间的,一定是楚天骄本人。
谁知管家想通传的时候,陆鼎峰瞪着眼叱道:“你陪我进去就是了,通传什么?万一世子在睡觉呢?”
管家自然知道世子房间附近都有暗卫,不存在安全问题,便没有阻止。
陆鼎峰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孙孙,心尖处就软得像一汪水一般,垫着脚尖,轻轻的走到了床榻边。
管家侧目,心道:“离阳侯府派来的这个丫头好没规矩。”
当陆鼎峰伸出手去探陆钰的额头时,管家更是心惊:“这丫头,胆子真大……”
管家可是知道,他家世子爷很不喜欢别人碰触他,自小也就离阳侯府的大小姐,可以随意将世子搓圆揉扁。
陆钰竖着耳朵听到了脚步声走到塌边,感觉到一只柔荑轻按在自己的额上。
陆钰假装慵懒的转身,睁眼,抓住了那只手。
“你?”
陆钰看清楚面前的人后,立即甩开手,吓得坐了起来。
陆鼎峰很自然的坐到了床沿上,关切的问道:
“小孙……呃,世子爷,你哪里不舒服?”
陆钰盯着面前这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真切的关心,甚至,觉得她的眼神比李太妃更加的慈祥,不尤的放松了一点戒备。
“怎么会是你?”
陆鼎峰抬手就撸了一把陆钰头顶刚睡得翘起来的一撮小呆毛,像哄孩子般捏着嗓子道:
“是大小姐派我来照顾你。”
想到楚天骄自己不来,居然派了这个奇怪的丫头来照顾自己,陆钰觉得有些委屈,撇着嘴说:
“我不用你照顾,你出去……”
陆鼎峰完全没当回事,小孩子嘛,闹脾气是正常的。
他转身问管家:“世子爷用过晚膳了吗?”
管家摇头,想说世子爷说过了,他不吃晚饭了。
但转念一想,世子爷没出声,是不是现在又饿了呢?
管家转身去传晚膳。
陆鼎峰端起碗鸡汤,撇干净了上面的浮油,吹凉了喂到陆钰嘴边:
“乖,生病了再难受,饭饭还是要吃的……”
管家站在一旁,张着嘴,心中不屑:“这丫头,说话怪里怪气的。以为这样我家世子爷就会喝汤?你不知道我家世子爷,最烦人家叫他喝汤了?”
陆鼎峰见陆钰光愣神,不张嘴,又柔声哄道:
“啊,张开小嘴嘴,先喝口汤润润嗓子。”
“……”
在陆鼎峰絮絮叨叨的安抚中,陆钰莫名的觉得暖心,顺从的张开了嘴,喝了一口汤。
管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是产生幻觉了吗?这个丫头使用了什么妖术,世子爷怎么会这么听话?”
陆鼎峰慈爱的一笑,往鸡汤里舀了一勺饭,喂到陆钰嘴边:
“真是乖孩子,来,啊,再吃口饭饭……”
陆钰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听见人跟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甚至,他印象中,就没有人这样慈爱的对待过他。
小时候他住宫里,李太妃虽然受皇帝所托照顾他,对他也不错,但不会像真的祖母一样宠着他。
这种语气,他只听皇后经常这样哄六堂兄。
那时,他心里很羡慕。
可惜,他的娘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下人和宫女们,照顾他再尽心,都是毕恭毕敬的,有着一层距离感。
陆钰的眼眶开始湿润起来。
陆鼎峰没明白自己喂个饭怎么还把孩子整哭了?
陆鼎峰回头看管家,管家也不明白。
陆钰别扭的将头转向了墙壁,闷声闷气的说了声:“出去!”
管家赶紧的去拉陆鼎峰:“世子爷叫你出去。”
陆钰扭头回来对管家说:“何伯,麻烦你先出去,我有话跟这丫头说。”
管家不敢置信的松开了手。
这丫头,有两下子,这是将世子迷住了?
管家何伯出去后,陆钰问道:
“你是谁?”
陆鼎峰一愣。
好想告诉小孙孙,我是你的太祖爷爷哟。
但,这会吓死人的吧?
陆鼎峰忍住了,郑重的说:
“孩子,你别问我是谁,我真不能说。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你的亲人。”
“亲人?”
陆钰想,他在这上京城中,亲人应该很多吧?
皇宫里有一大堆,宗族里还有一大堆。
陆鼎峰以为陆钰不信,举手发誓道:“我发誓,我是真心疼爱你的,孩子!”
陆钰被这一声发自肺腑的“孩子”震撼住了,突然拉住了陆鼎峰的手,激动的问道:
“你是我母妃?你没死?你易容藏在了离阳侯府,对吗?”
“呃……”
陆鼎峰被陆钰这脑洞大开的猜测整蒙了。
不过他堂堂开国太祖,连个丫鬟都扮了,一个王府的王妃,又有什么不能扮的呢?
只要能留在小孙孙身边,可以没事就撸孙子玩,让他扮什么不可以?
陆鼎峰反握住陆钰的手,情难自禁般喊了声:“我苦命的孩子……”
而后眼神慌乱,迅速挣脱开陆钰的手,退了两步:
“不,不能,不……你猜错了,我只是离阳侯府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丫鬟。”
陆鼎峰这副欲说还休,挣扎彷徨的样子,让陆钰更加的怀疑,眼前这个丫头,就是他母妃易容的。
别说,也真是巧了,桑葚的模样,与陆钰的亲娘确实有三分相似。
陆钰见过自己亲娘的画像,这瓜子脸和瑞凤眼都很像。
主要还是这慈祥的眼神,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绝对不是外人可以给的。
除了是他母妃,还能是谁呢?
十七年了,陆钰每一天都在思念自己的亲娘。
他再聪明狡猾,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当他知道当年给自己娘下毒的幕后真凶是谁后,便将自己伪装了起来,整天扮猪吃老虎。
可内心深处,他一样是个孩子,一样渴望母亲。
从他莫名其妙得到的一些机缘看,他总觉得是他娘还没死,隐藏在什么地方关心着他。
他娘如果为了躲避那个人的继续追杀,躲进了离阳侯府扮做一个丫鬟,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年龄差异,那更不是问题,他娘既然擅长易容术,扮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不难。
从第一次见面,陆钰就觉得这个丫头很奇怪,却让他很亲切。
这种亲切感,就像他被接回南宁封地时,见到父王一样的感觉。
陆钰抓住了陆鼎峰的手问道:“你猜,我腰上有个胎记,是什么形状的?”
陆鼎峰挠头:“不会是龙形的吧?”
陆钰颤抖着继续追问:“在左腰还是右腰?”
陆鼎峰皱眉:“不该是在屁股墩子上吗?”
陆钰激动的扑到了陆鼎峰的怀里:“娘……”
“呃……”
陆鼎峰良心中觉得这样忽悠孩子似乎不太好,他说的是自己前世的胎记形状和位置。
没想到隔了这么多代了,这孩子居然还遗传了自己的胎记。
难怪跟自己这么投缘。
太祖爷爷变亲娘,这事整的……
但转念又想,自己不过是为了借个身份来疼他,不为过吧?
“孩子,我不是你娘……”
“娘,你不承认没关系,当年的事,我都查了,我知道你有苦衷。”
陆鼎峰生起了好奇之心:“我有啥苦衷?”
陆钰悄悄的贴在陆鼎峰耳边说:“我知道指使李侧妃给您下毒的幕后之人是谁。”
陆鼎峰身子一抖,暗叫糟糕:“这种事是我能知道的吗?小孙孙知道我是冒充的后,不会杀我灭口吧?”
陆鼎峰赶紧的阻止道:“你心里知道就好,这事,对谁都不要宣之于口。”
陆钰心中感动:“你果然是我娘,什么事都替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