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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浮尘莫问]从前车马慢

轩绯最开始的想法是什么呢,是做一个躺着的咸鱼罢了。

现在的她也是如此。

“娘亲娘亲~淮书想要吃绿豆糕~”

一个生的粉雕玉琢的小萝卜头对着轩绯撒娇道,轩绯手上正拿着一本小说,小说名字叫做银梅瓶,署名铃草娘子。

“去问你叁叁姐姐要去,娘也不会做。”

轩绯点了点小萝卜头的眉心,小萝卜头伸出两只小手捂了捂,他嘟着唇有些不开心。

“噢~”

轩绯这么说了,可是小萝卜头还是没走,睁着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

轩绯放下书:“怎么了,小淮书?”

“今日学堂里,大壮他们都跟我炫耀他们的爹爹……说我是个没爹的野种,娘亲……我……”

轩绯将书合上,她看了看小萝卜头。

低身将他抱起,摸了摸他的头。

“怎么会呢小淮书。你爹爹,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人,你才不是没有爹的孩子。”

小萝卜头紧接着问:“那为什么,爹爹都没有出现过啊?”

“嗯,因为他惹娘亲生气了,娘亲不想要他了。淮书要是想见他,娘亲也可以让叁叁姐姐带你过去,只是你也见不到娘亲了。”

小萝卜头眼里的期待瞬间变为了坚定,他紧紧抱住了轩绯。

“我要娘亲,我再也不提爹爹了!”

小萝卜头叫轩淮书,是轩绯历时三年生下的孩子,轩绯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三年才能生出来,大概是因为他爹凡尘??

那她生旺财的时候也没这样啊,于是轩绯让叁叁开启了一部分的权限。

哦,原来是没有爹在旁边用灵力助孕,这个孩子得不到营养,便生长的缓慢。

怀陈语生的时候,轩绯正是最佳的时候,陈语生吸收着来自于凡尘的灵力,也是无意识的夺取着轩绯的,所以生产的时候才会困难。

如今的轩绯身体虽然也康健,可再怀育一个孩子确实是困难的,叁叁索性减缓了小淮书的生长,她去寻了不少的好东西来给轩绯养胎。

叁叁也略微的出手,解决了一大部分的事情。

比如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不稳定元素,封印在五域禁地的白色神明,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肿瘤。

【经由分析,此类生物将对于主人的理想生活产生巨大影响】

【判定:毁灭】

这个大千世界,是不稳定的。

它蕴养了太多的天之骄子,哪怕其中陨落的气运再度回归到它身上,却也吸引来了自称为神的外族。

世界意识分化了一缕意志降入尘世,维持着世界的稳定与防护,也是后手,若那一缕意志不动情,那么这个世界都是安全的。

只是没想到,它动情了。

当它动情时,她便不再是世界意志。

这个世界也缺少了一道防护,让那些被封印的神族都起了浮动的心思,即便在太古五帝的封印之下。

如今,太古五帝,去二留三,剩余的三位也有着陈年旧伤不是鼎盛时期。

一旦这些神冲破封印,就会将这个世界吞食殆尽,这种情况,轩绯和叁叁都见过。

浮生大陆很幸运,因为她来了。

从根本,避免了许多的祸端。

一夕之间,那些被镇压的,引以为患的,外来神族,皆被叁叁的指令湮灭。

没有人会想到,这么一个人偶,居然有着这么强大的力量,甚至压过了太古五帝与那位太玄魔尊。

天下和平了,你会去做什么呢?

轩绯的眼中,世界一直是和平的,她自由自在的又寻了一个小乡村居住。

这次她挑的是个淳朴的乡野,寻了工匠来修筑屋舍,没修好前,轩绯便一直在自家素心客栈住着。

忘了说,轩绯和叁叁在这浮生大陆上开了一家店,叫做酥心斋。

酥心斋里头的点心可谓齐全美味,叁叁将许多这个世界没有的点心加入了进去,一时之间,供不应求。

酥心斋也开遍了五域的各个城镇,不知不觉就形成了广大的商业与情报链,轩绯就算足不出户,也能知道现在这个天下什么局势。

轩绯觉得自己拿了一个带球跑的剧本,但还好的是,她不会回去,不会走上那条路。

轩绯也没有吃那驻颜丹,轩淮书很是聪颖,在提过一次父亲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后,后面便再没有提过。

岁月虽怜惜美人,可却也是败美人的。

轩绯看着自己乌黑的发丝多了几缕银白,看着那小萝卜头的轩淮书长成了翩翩少年。

叁叁依旧是那副萝莉的模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叁叁教导了轩淮书修炼。

兴许是因为上一代的世界意志已然动情,这一次的轩淮书含此界大气运,俨然要成为下一代的至高者。

这一次,轩绯连这个小乡村叫什么都没去了解,她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宅女,外面的风言风语她也只当听不见。

轩淮书上学堂的时候,还是让叁叁变化了身形带着轩淮书而去。

其实有叁叁在,上不上学堂也不重要,轩绯是个想留在这个院子一辈子,可是她也不想困住她的孩子一辈子。

“淮书,和叁叁学的东西也差不多了,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某日冬夜,他们三个人坐在屋内大堂的火锅面前,轩绯提起了这件事情。

轩淮书生的俊朗,眉眼和轩绯一模一样,其余地方则是继承了他父亲凡尘的相貌。

有时候轩绯瞧着轩淮书,都想着要不让他出个家,绝对是个极为好看的灵山佛子。

轩绯的眉眼最是淡然,只是一望便觉得如见观音,半抬眉眼飘渺云烟又对世事悲怜,轩淮书将此类完美继承。

轩淮书拿筷子的手一顿,他语气软和,还如幼时那般对着轩绯撒娇道。

“不要,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娘亲好看。娘亲,你可别想丢下我。”

只是这一开口,那从叁叁身上学到的淡然气质便消失了个干净,叫人觉得反差感极大。

这孩子,她可没有多管,一直散养着交给叁叁的,怎么还成了一个妈宝男呢,会追不到媳妇的知道吗?

“淮书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多大了来着?”

这就是家长的通病吧,恩,别的家长轩绯不知道,反正轩绯就是记不清楚自己孩子多大了。

轩淮书也不恼,他只是乖巧的回答着轩绯。

“娘亲,我今年十七岁。”

十七岁啊,那这样一算,也就是过去了二十年了。

轩绯不由的啧了一声,她怎么还有二十年?

居然还有嫌弃自己活的长的。

叁叁将煮好了的青菜放进轩绯的碗里,轩绯吹了吹浮动的热气吃下。

“别人十七岁的时候都有心上人了,你可有什么心上人啊?”

她儿子想要恋爱的话,又岂是世界意识能干预的。

只见轩淮书认真的想了一下。

“没有。”

“娘亲,我觉得你之前的提议很好,我可以去做一个和尚吗?”

轩绯呵呵的笑了一声:“你要是敢去做和尚,信不信老娘我打断你的腿?”

轩绯表示,我只是说着玩玩,你怎么还当真了???

虽然说儿子有目标很好,但是真的要去做和尚,轩绯第二天就能将他逐出家门。

轩绯看了一眼叁叁,那个眼神分明在问,你都教了他什么??

叁叁没回答,她表示,她只是教了一些该教的,难道是轩绯怀孕时,给她吃的补药里面带了朵佛道金莲?可是那目的也是延缓胎儿对母体的损害啊。

“牛肉好了,娘亲吃肉。”

轩淮书很识相的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他夹起一片肉给轩绯,轩绯将其吃下。

“你真不打算出去闯闯,就和我一直待在这个院子里的,不会觉得无聊?”

轩淮书摇了摇头。

“娘亲,我真不打算出去,我觉得这个院子挺好的啊,而且有娘亲在,我怎么也不觉得无聊。”

轩绯迂回了一下。

“我要是同意你做个和尚,你还待在这里吗?”

“我尘缘未了,暂不出家,再说了和尚也不能没有家啊,玩现在也算是带发修行。”

轩淮书的每一句话精妙无比,轩绯也不想和他多拌嘴,她看着牛肉熟了,夹起拌着调料吃下。

忽然的,她想到。

“淮书,你要是剃了头发就不帅了,要不别剃了吧。”

“听娘亲的。”

轩淮书踏入了修行,也代表着他也会走上长寿之路,轩绯倒是也无所谓,她觉得她这辈子也蛮开心的。

每日在家,逗逗来福,吃着点心,吹吹曲子,弹弹琴,偶尔再来几支小调。

轩绯可是有着系统的存在,她实在无聊了便看起万界种的电视剧,又或者来上几把游戏。

只是年龄大了,手动了一会便就是发麻,不行了。

轩绯还有些感慨,要是她还年轻那会,又怎么会变得如此。

她的心态也很佛系,游戏输了就熟了吧,她尽力而为了,毕竟也不再是当年奢战到天明的人了。

轩绯觉得,这是现在的生活方式带给她的和谐。

也确实不错,要是换上前面的,她必然要搅上个天翻地覆。

“淮书啊,你多大了。”

轩绯看着诵念佛经的轩淮书问道,自从那年轩淮书说了他的所想之后,轩绯就拿出了些经书给他,叁叁也教授轩淮书佛法一道。

叁叁夸过,轩淮书在这一道上有着极高的天赋。

如今的轩淮书,一身白色长衣,身姿挺拔,宛如松柏,他的虎口上有着一串红络流苏白玉珠串,气质飘渺出尘,一双眼眸承袭了轩绯幽黑,如明净的湖泊洞悉世间。

“娘亲,我已经三十六了。”

轩淮书的相貌看起来,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六岁该有的样子。

轩绯听见这回答,她不由得摇着头叹息。

“都三十六岁了,老了老了。你真的铁了心的要去修佛?”

“是的,娘亲。”

轩绯觉得,她大概是和释迦如来有着缘分的,不然为什么自家孩子修的是那和释迦如来一模一样的佛。

轩绯算了算,仔细想,轩淮书能留有的尘世之念也就只有着她了。

等她一死,轩淮书不会立地成佛了吧?

不过,要是真的看的这么开,轩绯倒也是开心的。

“淮书啊,娘亲想出去看看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轩淮书放下手中的经书,他在望向轩绯眼眸里始终有着为人性的柔和,好似还是当年那个会和轩绯哭哭啼啼的孩童一样。

“好的,娘亲。”

轩绯的样貌变得更加的温婉了,还带上了一抹慈祥,她的容貌因为驻颜丹的原因,也只是变得成熟了一些,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岁到三十岁,让人觉得亲切的姨娘。

只是一头的乌黑青丝尽然作了白发,也提醒着周围人她已老去的事实。

轩绯坐上了平稳的马车,轩淮书坐在另一边,叁叁在外面驾着车。

马车很大,几乎有一个屋子吧,轩淮书将珠串放在一边,拿起水壶为轩绯泡起茶来。

那是轩绯喝了几十年不曾变过的甜茶,这么久以来,她就是独爱这一类的茶。

“这倒是让我想到了一句诗。”

轩绯掀起了马车上的窗帘,外面是来往的行人,其中不乏一些蜜意正浓的小情侣们。

“从前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凡人的一生,可不就是这样吗,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一朝分别,书信也离的远,只够爱一个人。”

轩绯放下了窗帘,语声缓缓。

“淮书,这次我们去云城瞧瞧。”

“云城?是个好去处。只是若是这样走,要过上两个月才能到了。”

轩淮书点了点头。

“不着急的,慢些也行。”

轩绯的眼角含着笑意,她慢慢品了一口茶。

“你的生辰也是巧,生在七月初七,一个极好的日子。”

两个月到云城,再过两月,便也是轩淮书的生辰,再后面,便也是轩绯的离去之时。

叁叁走的不是很快,现在正值春日,这一路上天气甚好,不知不觉,竟然是提前了十多天到了云城。

而今,又是一年的盛夏了。

云城变得更为繁华了些,但其中的景色依旧一如当年,烟雨朦胧,婉约柔美。

轩绯入了云城,她的步子平和,她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感觉到久别重逢。

轩淮书和叁叁跟在她的身后。

“你还在这卖糖人呢。”

“您是?”

轩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个中年人,是了,他也从青年变成了中年,睁着一双眼睛想着轩绯。

他不记得自己见过一位这般貌美的夫人。

轩绯没有再多言什么,她只是轻语了一句。

“劳烦给我画个莲花糖吧。”

不多时,一个莲花塘便就出现在了轩绯的手上,轩绯拿着那莲花糖,又走了一段路,便瞧见了那座桥。

桥上没有多少人,轩绯的眸光里也浮现了一抹怀念。

她踏上桥不久,天空便暗了下来,是要下雨的节奏了。

轩淮书撑开伞想走到轩绯的身侧,有人的速度却比他更快,轩淮书停了下来。

那是一位青年书生,眉目像是初夏的太阳,好似拂过青山,青山就不会老去,浅浅一笑,更像满是星辰的秋夜,平静美好。

轩淮书看见自己的娘亲,笑意盈盈的抬起头,望向了书生。

“公子为何替我打伞?不怕旁人误会吗?”

“因为……下雨了。”

“那你请我吃饭?”

他给她撑了伞,却还要请她吃饭。

那书生低声,音色无比柔和。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