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的怕蛮的,蛮的怕横的,横的怕光脚不穿鞋的。
四盘公社这边几个大队,就数平庄大队的人最好相处,素质最高,但是说到底,他们也还是山里人。
没事的时候他们和和气气的,但是一旦遇上事了,那就抱团为整一致对外。
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山上的野猪圈被发现,他们平庄大队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尤其雷队长,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野猪坳碍了多少人的眼啊,一旦这件事被定成了性,那他们平庄大队以后再也别想沾野猪坳的光。
这还不算,那几个参与了这件事的人家,估计都要被抓走受罪。
所以,他们现在只有配合雷队长,咬死了什么都不能认。
于是,不知道是谁带了个头,直接上手揪住了王翠花,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揍: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嫁出去了就不知道自己流的哪里的血了?我们雷队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拿你赔命!”
“不要脸的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允许你回娘家打秋风了?打不着秋风是吧,还反过来诬陷我们?当我们平庄大队的人都好欺负是不是?”
“有本事你们自己上野猪坳去啊!想吃多少野猪谁拦着你?!哼,自己没本事上去,上去了还被狼群咬下来了,死了多少人啊!现在知道怕了吧?知道怕了还来祸害我们,呵,我告诉你们,没用!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起上山去,看看那些野狼野熊的,先咬死谁!”
他们看上去是胡乱在揍人,但是乱中有序,大部分女人在揍王翠花,剩下的男人围着那些上面下来的人,不让他们上手帮忙,也不让他们现在就跑。
总之,你说他们懂法吧,他们蛮横不讲道理,恨不得把人打死,王翠花这货做的事能害死多少条人命啊,现在不打的她哭爹喊娘,都对不起他们平庄大队过的担惊受怕的日子。
但你要说他们蛮横不讲道理吧,他们又忌惮着这些上面来人的身份,并不敢对他们大肆的动手脚,只敢围着。
有了忌惮,就会处于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程尧工程队上的几个青年也混在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些人身份不明!肯定是别的地方派来的奸细!打!”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总之,既王翠花被打的半死不活之后,那些跟过来的男人们也全都被揍的鼻青脸肿,浑身是伤。
然后一个个地全被绑了,押在了大队里的一个废弃的老房子里。
里面传来他们痛苦的呻叫声,还有人大声叫嚷:“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
然后没音了,只剩下“呜呜”的闷叫声,大抵是被人用东西堵住了嘴巴。
外面,赵正南站到程尧的面前,犹犹豫豫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出事?”
程尧眉眼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提醒:“他们没亮身份突然闯进来,意图伤害队里的老弱妇孺,你们这是自救。”
赵正南还有些不明白,程尧没跟他说,让小陈跟他解释,半晌以后,赵正南恍然大悟。
那些人扣着雷队长不放,没给平庄大队自辩的机会,打的就是要逼他认罪的主意,只要他认罪了,他们几个人就要为被狼咬死的人赔命。
既然如此,那他们也不必再顾忌,大家一起比比谁更野蛮算了!
赵正南有了章程,又得了小陈的指点,于是当天就带了一伙青壮年,押着那些被抓的人去了镇上。
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拉锯的结果就是第二天下午,这些人都回来了,包括雷高才和赵正初他们。
他们虽然疲惫不堪,但看上去精神还行。
同行的除了公社的领导们,还有几个穿的光鲜亮丽,但是一脸严肃刻薄,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射,好像随时随地在找茬一样的人。
他们站到了山脚下,其中为首的一个问:“这就是野猪坳?”
雷高才回答:“不是,野猪坳还在前面。”
那人眉头立刻一皱,脸上的刻薄凶相就更加明显了,很是不耐烦。
另外一个人似笑非笑:“怎么,雷队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拖延?呵,莫不是山上真的有什么东西,怕被我们发现吧?真要是这样,你还是趁早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雷高才面无表情,一脸正气,等他这一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完,这才不咸不淡地道:“我只是给你们考虑的机会,想清楚了要不要去。”
笑着的那人直接道:“去!必须得去!”
雷高才就转头看了一眼,然后喊赵正南:
“去拿纸笔来,叫咱们高领导(不要纠结称谓,我怕写正确了发不出来,懂就行了)写个条子,表明要是上山以后,遇到任何事情,是生是死,都和我们平庄大队无关。”
他说完,看向公社领导们:“还请几位领导做个见证!”
公社领导们都没意见,其实他们都知道,四盘公社底下的几个大队都是硬骨头,都说528农场凶蛮难搞,实际上其他几个大队也只是面上安分而已。
从这几天雷高才和那派的对峙来看,这件事就没法善了。
但是,别说平庄大队烦那派的人了,就是公社领导们也烦啊,也想早点把这些瘟神给送走。
雷高才写好了责任声明,然后让他们签字。
高领导不满:“要签什么,谁耐烦跟你们做这些表面的功夫,无非就是在拖延时间!”
他面露凶相,手一扬,跟着他来的一队人就像鱼入水一样,四处分散,突破赵正南他们的包围,往山上冲了上去。
赵正南他们很着急,想追,但追到了山脚下,一个个都跟听到了指令一样,停下了脚步。
眼看那些人已经上了山,高领导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上了山的那些人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的山上忽然想起了一声狼啸声:“嗷呜——”
这 一声狼啸虽远,却清晰清楚地刺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平庄大队的人,尤其是那些站在山脚下的人,听见狼啸声以后,齐齐后退一大步,像是被吓得不轻,好像山上马上就会有狼群窜下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