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林本想回君莫离一句:你爱信不信,关我屁事!可是事关云天音,自己也不能掉以轻心,又是自己从前的主子,也不能用如此粗俗的语言攻击他,只好忍了。
可这二殿下向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若被他挑唆几句,估计就真的回不来了。
于是只得认真回道:“家师远山道人。”
君莫离一听,空山道人是雁归楼曾经在鬼影卫任职期间塑造出来的自己师父,远山道人则是她师叔。这些人按理说都是不存在的。
他像是突然来的兴致一般问道:“你开蒙已经很晚了,何以武功还那么好?那远山道人想必是个奇人吧!”
侗林:“非也,他只教会了我们内功心法,修习后能身轻如燕,踏雪无痕,武功也只是教了三招而已。剩下的就由我们自由发挥了。”
君莫离:“我们,难道还有别人?
“有,我们这一组二十五人,听说是人数最多的。”
当年的远山道人每日就是喝酒、下棋、晒太阳,活的像个摆烂的山村老翁。
他告诉众人,他们这一组住在桃夭谷,代号就叫桃夭,意喻就是打不过就逃之夭夭,赶快跑的意思。所以轻功为主,其他武功路数为辅。
君莫离心想:如此不求上进的师父,又怎能带出好徒弟?
自然是能的,那人虽整日懒散惯了,可对弟子的课业却严的很,每日各种体能训练残酷的让人无法想象,虽习的是轻功,可是也每个人都练出了臂举千斤的本事,蹲马步那种小儿科的东西他们根本就算是休息了。
武功只教了三招,三招是起手式,后面可随意变化。
远山道人讲一力降十会,若速度够快,力量够狠,再多的招式在你面前都是花拳绣腿。
君莫离知道,五六岁的云天音再怎么善于伪装,可小孩子的身体也扮不成成年人。
更何况云天音那时有没有拜千面郎君为师还说不准呢!道:“你师父这收徒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侗林:“他就是代授课业的,真正教本事的是大师兄。”
君莫离:“大师兄!又是什么人?难道师兄不应该是与你们一起习武的孩子吗?”
侗林思绪回到过去,那时他们二十几个孩子一起训练,已经小有所成,整缸的水能单手托举在掌中旋转,砍树劈柴也不用刀剑,全靠双手解决。
那日,正在为所有成就得意,沾沾自喜之时,忽然山脚下传来一声虎啸,声音未落,他们那散漫惯了的师父赶紧收起一身懒骨头,正襟危坐,大声指点徒弟,演技拿捏的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而山下传来一个幽冷声音道:“行了师父,徒儿也只是来看看,您老人家是个什么性子,徒儿还不清楚吗?五里外都听到您老人家的呼噜声了。这群猴崽子怎么样,没气到您吧?”
话毕,人还未到,一坛好酒就从墙外飞了进来,稳稳落在了师父手中。
酒坛已敞开,酒却一滴未洒。
师父仰头喝下道:“好酒,果然好酒,还是我徒儿孝顺。”
这时,院门无风自开,门外一个头戴面具、意气风发的骑虎少年缓缓而来。
众人扫了一眼那花斑猛虎,啊!是老虎揶,有点可怕,也有点向往。
那老虎似是知道主人心意,跺着虎步来到师父石桌前匍匐趴下,少年就以虎背为凳,与师父对饮下棋。
许久后,骑虎少年道:“师父,这桃夭,真的打算让他们逃之夭夭吗?”
师父道:“生逢乱世,他们已经有了自保能力,着实幸运,我老人家一心云游,被你留在这方寸之地太久了。早就想出去转转了。”
那少年道:“是徒儿不孝,不过徒儿发现玉兰轩那对江家兄弟还不错,虽然年纪着实大了些,但他们认真刻苦。今日已胜往昔。”
“乖徒儿是想带回去?”
“带回去是肯定的,只是最初只想收做文人,现在倒是可以另行考虑了。”
“穷人命如草芥,他们遇见你也是幸运,其他几处呢?”
少年:“哪能尽随人意,不过那些孩子走出去都要比普通人强的太多,也不用担心了。”
两人对弈对酌到黄昏将尽,那些孩子也列队在院中站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远山道人清了清喉咙道:“孩子们,我与你们师徒缘分到此为止。明日为师就要下山了,这桃夭谷也不会再回来了,你们也自行离去吧!”
“以你们现在的功力还撑不起一门一派。不过做个镖头,开个镖局,或是当个衙差,当个士兵,却都不在话下。”
“但是记住,桃夭谷的人终身不得为恶,若犯此戒,直接减除。”
这群孩子一听都傻了,中午时才被那骑虎少年的武功惊艳到了,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收回自满,好好练功。
这到了晚上就要就被告知解散师门了,谁能受得了?
这些人大多都是被战争波及的孩子,早已经无家可归了,以为桃夭谷就是他们的新家,没想到这也只是临时的住所。
顿时,孩子们急急下跪,不忍离去,哭声一片。
远山道人也是性情中人,一时心软道:“这样吧!这位呢,就是你们的大师兄,他服侍主子,吃皇粮,是公家的人,平日里很忙。你们呢,就留在这里好好训练,等能打过你们大师兄了,就留在他身边吧!”
那少年一听道:“师父,别羡慕江家俩兄弟就往我身边塞人,江家俩兄弟就算是一事无成我也得带着,这是对他们的信诺,而这些人,大可不必,很危险的。”
这群孩子一听事情有了转机,欣喜若狂,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危险不危险。
立刻跪了一地,请求大师兄指教。
那大师兄并未抬头,眼盯着棋盘,他要输了,正在琢磨破解之法,只是向众人虚抬了一下手势,众人起身等待。
待他寻得破解之法,面露喜色一招必胜,搬回棋局。
可转眼间旋风一般刮向众人,那群孩子无一不倒地,哀嚎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