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太见无人上门提及江大郎身世之事,逐渐放下心来,可她又舍不得给江大郎下聘娶妻,只得一拖再拖。
心想拖到年龄大了,打个光棍儿也好,反正夫妻俩已将他养大,也不欠他什么了。
可没想到这一年大郎自己在外面捡了个女子回来,也没下聘就成亲了。
那女孩儿人长得漂亮,性子温柔,说起来与江大郎倒是十分般配。
竟是被江老太一眼就相中了,可是人家姑娘只钟情于大郎,任她千般诱惑也无济于事,又想干脆来个李代桃僵,洞房时给新娘子灌点药,然后让小儿子爬床。
因而婚宴的酒席都是按照给自己小儿子娶妻的规格操办的。
没想到计谋被邻居曹婶破坏了。
自此,大郎成了家,族里给分了田地,竟然圆满了。
可是小儿子相貌丑陋,婚期无望,江老太看着大郎一家就心烦。
这年正赶上朝廷征兵,听说还是为那十去九不归的云家军征兵。
本来小儿子在征兵之列,可江老太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上战场,直接给江大郎报上了名,拆散了人家夫妻。
江大郎只好抛下娇妻幼子,远赴边疆,可他最担心长子才三岁,娇妻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又不受公婆待见,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只好托付寡居的曹婶帮忙照拂一二。
那日江大郎郑重其事给曹婶婶磕下三个头,他不知道父母为何待他不亲,但他知道曹婶是这世上待他最好的人。
江大郎走了,江老太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以后再也没人敢当着她的面夸大郎了。
让他死在战场上就好。
转眼几年过去了,眼见那江大郎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模样似乎比他爹还出众。
可是江大郎还依然活的好好的,她曾怂恿二郎去爬嫂子的床,管她什么身份,先留下个后人再说,反正独居怀孕,怎么说都是江大娘子吃亏。
再说瞧江大娘子那模样,二郎也算是赚了。
可是二郎几次都没成功,后来无奈只好另谋出路。
江老太到底是个心有成算的人,不日一游方道士来到此间,每日朝江家祖坟三拜九叩大礼。
一连三日,有好事者问其缘由,那道士捋捋胡须道:“无量天尊,老道拜的是两颗将星,这家人祖宗荫佑,一门自会出两名将军,声震八方列国,名动天下。
说完,此人消失不见。
从那以后,消息传开,一打听,江大郎正在云家军。
自此二郎媒人不断,最后还是县令表妹家境殷实,被江老太聘了回去。
台上演的如同场景再现。
云天音听着这些陈年旧事,不觉往事如烟,虽然才过十年,可是她经历了四年的灵魂剥离一般的痛苦,对这些早已淡若云烟,恍如隔世,也不禁感慨。
想想又觉不对劲忙道:“老伯,这话本是谁写的,知道吗?”
那老汉道:“云帅,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云天音语重心长道:“一会儿去后台告诉那说书的,我担心他双腿不保,还是小心为妙。”
那老伯道:“好好好,大伙今天高兴,就取来这个话本子演会。”
云天音道:“江英豪就是宇豪的逆鳞,这说书的竟这般毫无顾忌,我担心废了他的双腿都是轻的。”
这时却听那老伯道:“云帅,也许您多虑了,这话本不知是谁写的,但是已经给了江家两公子看过,他们说还不能描绘出当年云帅风采,十之二三,只是写话本的人文采一般,只能简单地将当年的所有事情附诸纸上。
云天音心道:“当年在场的人就那么几个,这个人应该是卓三胖卓不凡了。”
想想又道:“只是英豪兄弟也太胡闹,怎能将那段过往不加掩饰一并抖出来?”
那老汉:“云帅不必挂心,能将自己的伤都给外人看,大多证明这个人已经放下了。”
云天音喜道:“是这样吗?你还别说,好像是有点道理,那就好,那就好。
这两个兔崽子今年都二十多岁了,一个病着,一个等着,早就该成家了,回头我得给他们张罗张罗。”
说完不及打招呼,一阵风似的飘过。
君莫离心道:“这个口口声声叫别人小兔崽子的人,比人家还小了十来岁,到底谁才是小兔崽子,就喜欢装大尾巴狼?
果真是雁归楼的风格。
以前的自己到底是有多蠢,竟被这小兔崽子耍的团团转。”
他的身份不能言说,这出戏接近尾声了,本想看完戏再走,无奈云天音作为这戏份中的当事人,又是整件事的督导者,对于结局人家并不好奇,他这个随从多大的好奇心,也只得压着。
正好见老伯手里拿着一份这出戏的话本儿,也不能打招呼,取来就走。
他关心小楼的过去,可是更关心小楼的现在,小楼的身体就像是个美人灯,总叫他有种一触即灭的感觉,就是现在也生怕哪天早上醒来,发现眼下的美好都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
生怕别人告诉他,雁归楼已经失踪五年了,云天音也在四年前就死了。
他不知道这些担心从哪里来,明明一切都是真的,可他总会感觉这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失去时更加痛苦。
他努力想抓住,却什么也抓不着。
这一晚,云天音没有回空中的高台楼阁,而是在城中的一处云来客栈住下。那云来客栈装修的富丽堂皇,这布局总让君莫离有种熟悉之感。
小楼并没有在大堂停留,直接去了三楼,三楼最里边的一处雅间与高台楼阁布置相似,华贵却不花哨,简洁大方,依旧是夜明珠照明,天蚕丝孔雀蓝锦被。
小楼回来就洗洗睡了,君莫离坐在床边矮凳上守候。
不知怎的,面对云天音那双白嫩小脚和脖颈上雪白肌肤,竟让他有种喉头发干的感觉。
这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做的那场可怕春梦。
云天音却并没有被大灰狼环伺的小白兔觉悟,小睡片刻后,见容哥儿也在,忙道:“容哥儿,你也累了,其实这归云城里,你不用守夜的,去楼下要点儿吃的,找个房间休息,明天我们再回高台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