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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带着一队官差,边走边讨好道:“一对小夫妻,头次生子,没什么经验,受了月子风,住进来了就开始煎药。”

梅笑楼起身,向官差施了一礼后,又向掌柜的道:“劳烦掌柜一会儿再加个炭盆进来,内人怕冷。”

那掌柜道:“好说,好说,一会儿给您安排。”

那两名衙役隔着床幔似是感觉这样看还不够,走上前去,瞬间撩开帐帘。

只见榻上侧卧着一名小妇人,面朝里搂着孩子,身上孔雀蓝袄裙,被子只盖到肩头,一头秀发乌黑垂顺,额上附了一条绸带,的确是坐月子人的打扮。

背着身看不清面目,那衙役似乎不放心,用手中刀柄碰了碰那小妇人肩头,小妇人悠悠醒转,耸了耸肩,示意背后之人将手拿开。

而后熟稔的在孩子额上亲了一下,又帮他翻了翻身,见身下干爽,又继续搂着孩子睡去。

那官差见妇人未转过身,似是不甘心,上前一步紧紧抓住她的肩头,看情况是不见着人,不打算离开了。

这时掌柜与梅笑楼均上前,而雁归楼假扮的妇人也转过身来。

一觉醒来,见房间里多了这么多人,似是有些惊讶,赶紧搂住孩子。

而梅笑楼一时竟看的有些呆了,只见小楼乌发如瀑,剪水秋瞳,柳眉凤目,粉面桃腮,这五官竟是修饰的如此完美,也正是梅笑楼心中小楼该有的样子。

梅笑楼本欲呵斥那官差的,见雁归楼面露几分惊恐模样,竟也忘了,坐下床头将人搂入怀中安慰道:“娘子别怕,官差大哥看看就走,娘子别怕。”

掌柜的也顺势道:“官老爷,这小妇人口不能言,有怠慢之处,还请您见谅。”

忽然,那官差竟拔出腰间大刀道:“大胆刁民,竟敢拐带县老爷七夫人,给我拿下。”

随后又向雁归楼道:“下官恭请夫人回府。”

几人顿时愣了,最吃惊的莫过于雁归楼,南柯将她画成了什么样子?难道与县老爷家的七夫人撞脸了不成?

没让众人吃惊太久,身后衙役不由分说,已经用绳索绑了梅笑楼。

梅笑楼刚与人争执几句,脸颊上重重挨了一拳。

雁归楼本想装作口不能言搪塞过去,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也瞬间明白了南柯给她化的妆不可能随随便便就与谁撞脸了,准是这伙衙差与县老爷狼狈为奸,借着这次棺生子之事,又想做些欺男霸女的事。

掌柜已经说她口不能言。也无法再开口,只得用眼神示意梅笑楼不可造次,免得吃苦头。

梅笑楼被人押下楼去,嘴里还喊着“娘子,娘子,娘子是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根本不是什么七夫人,求县老爷明察。”

然而他所讲的话衙差哪会听。

这时有官差上楼来报:“楼下轿子已经准备好,请七夫人回府。”

雁归楼无法与官家起冲突,只好抱着孩子缓缓下楼,身后南柯也紧紧相随。

这群衙差们平日里指鹿为马,这种事没少干,但每次都弄的鸡飞狗跳。惨嚎声不断,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顺从的小妇人,只觉奇怪。

看那小妇人衣着光鲜,并非是家境贫寒及于去官老爷家中享福的主。

再想他的夫君,虽衣着不算华贵,但那身材,那相貌,莫说百里挑一,反正是他们平生仅见。

旁边掌柜与小二不住往衙役手里塞银子,帮忙解释:“这真的是乡下来的小夫妻,孩子有病,妻子口不能言,着实可怜,求老爷放他们一马。”

衙役嫌他二人聒噪,每人赏了两脚,收了银子扬长而去。

走下楼来,百姓眼中所见雁归楼孔雀蓝袄裙,外披雪白狐裘,发髻高挽,樱唇微嘟,略显不悦,凤眸秋瞳,这人不光是美,也美出了新高度,让人只可远观,不可亵渎。任何的遐想都是罪恶。

看她抱着怀中的婴儿走进轿子,街上百姓也开始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县老爷的七夫人竟是这般的人间绝色。”

“看到刚刚被抓走的那个人了吗?那才是他夫君。”

“是吗,是吗?”

“我说呢,这夫人这般美艳,就是宫里娘娘也比不得,怎么嫁与县老爷?”

“不是听说七夫人半年前就过世了吗?”

“嗨,那都是老黄历了,七夫人都换了多少人了?但凡有些姿色的。都被称为是走失的七夫人。女子被打上了这么个不洁的名声,以后死了,娘家人都不敢上门说理去。”

百姓们议论声渐渐远去,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雁归楼也听出来了。

如她所料,还真不是自己与谁撞脸。

这县令竟是以这种方式欺男霸女,横行乡里。

她们被人关进一个大宅子里,门外丫头婆子好几个,即使侍奉,也是监视。

雁归楼与南柯一起煎了药,待南柯将孩子喂饱后,发现孩子尿布该换了,向门外道:“来人,拿些干净的棉布来。”

听闻后,一个婆子语气尖酸道:“哟!拿什么拿,一个不知在外面与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也配用咱们府里的东西。”

这声野种简直骂的妙极,这正是他家主子的种,正儿八经的云家嫡子。

南柯知道他们主子欺男霸女,这群仆从也不会是善类,可没想到竟是这般刁钻,蛮不讲理。

只得压下三分火气道:“阿婆,不要指鹿为马,你我都清楚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何必还要恶语伤人?”

那老婆子一听道:“还说教起吴妈妈我的不是来了。看是不给你点儿颜色,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说着推门进来道:“姑娘们,给我打着小贱婢,还想换尿布,不妨告诉你,这孩子左右活不过今晚,你也就别费心了,也不想想老爷是肯替别人养孩子的吗?简直笑话。”

雁归楼听罢,与南柯对视一眼,这县老爷抢夺人妻也就罢了,还要灭人子嗣,简直是丧尽天良。

那婆子气势汹汹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端坐案前的雁归楼,美的令人窒息,也冷的令人窒息。

那一脸杀伐之气,哪是她一个乡间婆子能承受的,一时竟被这冷冽气场镇住,干巴巴道:“我去拿棉布,姑娘好生歇息。”说着退出房门,又将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