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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且隋 > 第166章 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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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奇怪的是,这人一边呕吐,一边还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醉话。

刚开始,白榆并没注意听。

可是等他快要畅快完最关键部分的时候,那醉汉的几句话,让他硬生生把屎和屁给全憋了回去。

唇典!

这醉汉竟然说的是唇典!

唇典是啥?

就是隋时期,江湖上的黑话,后来延续近千年。

只听那家伙说道:

“呕……他娘的,月万……风子金扶柳……好,呕……火做,鬼山切……呕……”

听了这话的白榆,惊出一身冷汗。

好容易在旱厕里蹲着等那呕吐完的哥们走了,他才痛快地释放完内需。

急匆匆提起裤子,他连在万花坊中刚点好的头牌姑娘满楼春还没来得及享用,就直接打马离开灵武城,飞驰回了老巢。

一到沙窝子总盘,白榆立刻招来探子头胡彪,耳语一番。

胡彪一听舵把子的话,目中精光爆闪,立马出去找了几十个好手,风一般去了。

白榆得到了什么唇典?

月万风子金扶柳,翻译成白话,就是两万马和驴。

火做,就是大生意的意思。

而鬼山,就是贺兰山的意思;切,就是西的意思。

鬼山切,就是贺兰山西边,引申出来就是贺兰山西山脚下。

因为贺兰山是南北走向的山,所以两侧只能是东和西。

贺兰山西,只能是指西坡山脚下的一条狭窄沙土草坡过渡地带。

再往西,就是一望无际的腾格里沙漠了!

整合起来这组黑道唇典,就是说有一个两万多的骡马,正在贺兰山西山坡脚下移动,这是个大生意!

白榆听了,简直是瞌睡又遇到枕头,想什么来什么啊!

先不管这唇典所说是真是假,先派人去暗中侦查一番不就知道了!

“天助白胡奴啊!”

“哈哈哈……”

白榆忍不住放声大笑,兽血沸腾不止。

于是,立刻招来圈在后山老营的几个女子,就在议事堂中,胡天胡地一番……

被贪婪之心啃噬得焦躁不安的白榆,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得到了确切消息。

果然,在贺兰山西山脚下,真有一队押送战马、健骡、驴子、骆驼的浩大队伍!

不过,这两万多战畜虽是吸引人,但这生意也异常扎手!

为啥?

因为护送这些战畜的武装,不好惹!

足足八千武装到牙齿的护兵,这还不算那些专门赶马的马客!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但一看扎营行军的样子,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武装。

但,也不是官兵!

因为他们的衣服、号令、做派,全是江湖马贼的那一套!

“哼!不论是谁,竟敢不打招呼拜山门,就想从我白榆的地盘上招摇来去!”

“这真是眼中无我白胡奴啊!”

“狗日的,我的盘子上,是龙得给我爬着走,是虎得给我叫爷爷!”

“弟兄们,搬柴秋鞭!”

马匪们轰然而动,水泄一般驱马狂奔而去……

搬柴,拔牙的意思。

秋鞭,狠揍的意思。

白榆,不仅要抢了这帮不知来路的战畜,而且要给这些不懂江湖规矩的过境人,一个教训!

六月的日头,的确有点毒辣了。

从沙漠上吹过来的热风,被高耸的贺兰山一挡,让山脚下异常闷热。

尽管如此,李建成、李孝恭等人,一点也不敢脱甲松弛,就连斥候都派出去一百里。

李孝恭此人,是李氏家族中少有的将种,智勇无双。

这一路从贺兰山西坡脚下走过,行军扎营,几无遗漏。

虽然走得急迫而辛苦,但却顺风顺水,很快就到到达了贺兰山北端的石嘴子。

石嘴子,是因为这里的贺兰山北端山石突出如嘴,故而得名。

这里,北周政权也曾在此移民屯田,并设历城县、历城郡,直到隋立被废。

不过,因为这里得天独厚的的自然条件,吸引了不少逃难百姓在此安家种田。

李建成率领的庞大牲口群和护送队伍,一下子涌进石嘴子,让这个被人遗忘的古城徒生别样的热闹。

早就等候在此的统军窦琮,准备好了吃食、帐篷、营盘、牲口圈,让远途跋涉而来的李建成、武士彟、李孝恭等人,得以快速休整入驻。

至此,运送战畜的第一阶段任务算是顺利完成。

接下来,就是正式穿越灵武郡、盐川郡、朔方郡、雕鹰郡。

然后,进入山西。

那时,此行陇西买马之事,便算胜利完成!

窦琮,带来了三千步兵。

这样,他和李孝恭的五千骑兵汇合,就形成了一支近八千三百多人的护送军队。

范贵,已经老了。

这位战功赫赫的老将军,以六十五岁的高龄,一直为大隋苦苦守护着灵武郡。

他几乎参加了大隋所有的重大国战,攻灭南陈,分裂突厥,远征高句丽。

当年,正是他和杨素率领的大军,完成了对突厥的收官之战。

那一次,他和杨素等将一共四个人,在夜色掩护下混入撤退的达头可汗主力之中。

等突厥大军安营之后,传令四面围杀,大获全胜。

自此之后,在长孙晟的搅和下,突厥正式分裂,彻底解决了威胁大隋的北部安全大患。

功勋无数的左武卫将军范贵,干完突厥,又参加了东征高句丽之战,然后被广皇帝任命为灵武郡太守。

灵武郡,自大业三年设置后,辖回乐、弘静、怀远、丰安、灵武、鸣沙六县,置所回乐县。

西接武威郡,北临五原郡,东接榆林军、朔方郡,南接会宁郡、平原郡、盐川郡、朔方郡。

在东突厥被杨子灿彻底打残之前,灵武郡、五原郡、榆林郡、云州郡北方四郡,是为大隋和东突厥战争爆发最为激烈的地方。

近些年,东突厥被按下去了,但整个北方因为胡人众多,很是不稳。

灵武郡境内的白榆胡贼,就是由灵武牧中反出去的牧奴,构成的一支战力强悍的造反大军。

范贵虽然是积年老将,但是毕竟在灵武郡内的兵力很是不足,区区三千多鹰扬府府兵,根本无法对人数过万的流寇白榆,造成根本性打击。

因为白榆这支胡贼,跑得也太快了!

他们一人双马,而且全是从平凉牧、灵武牧中抢来的陇右官牧优良战马!

范贵将军、太守,老了。

征伐之事,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每一次带着三千多府兵,却吃着白榆马匪的灰尘,让他倍感沮丧。

常年的征战,也给他带来了身体上的伤害。

卸甲风,犹如跗骨之俎,常常让他的腿脚关节疼痛难忍。

广皇帝、政事堂、兵部的命令和公文,总是催促他尽快剿灭白榆胡奴!

他很想为皇帝、为大隋尽忠,一如当年年轻的时候那样所向无敌、屡立新功,完美地完成剿匪的使命。

但是现在,他真的老了,有点干不动了!

特别是心,有点疲!

白榆胡贼,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真的强大到,官军不可敌的地步?

怎么可能!

问题,在哪里呢?

人心!

人心变了!

人心不齐,人心叵测!

负责剿灭灵武郡胡贼的负责人,是他范贵,但是仅仅靠他灵武郡三千多府兵是万万不够的。

朝廷根据灵武郡和平凉郡的匪患情况,也调集了其他周边郡的鹰扬府府兵联合剿匪。

扶风郡,派出了鹰扬府校尉丘师和他弟弟丘行恭,率领的两千府兵。

五原郡,则由通守张长逊亲自率领三千余人。

盐川郡,则是萧皇后的舅舅、太守张轲派出的人马,也就两千多人。

朔方郡郡丞唐世宗、榆林郡丞王才等,也都各派出两千到三千不等部队。

天水郡……

……

这样看着,剿匪的军队着实不少,加起来竟有两万六七千的正规部队。

但是,但是,这样的正规军,就是干不过马匪白榆。

因为所有参加剿匪的头头脑脑,各怀心思。

有的,想保存实力。

有的,光想立功而各行其事。

有的,甚至暗地里和白榆奴贼串通一气,私放消息,出工不出力!

而有的,更是想拥兵自重,心怀鬼胎,如丘师和丘行恭兄弟、张长逊等。

有的,则是自顾不暇,不能专心汇合剿匪。

如朔方郡郡丞唐世宗,需要对付去年因罪被免官归乡、于是交结党徒,起为盗贼的梁师都!

又如榆林郡,太守张恒死后,开始应命负责军政大事的郡丞王才,需要对付因罪徙榆林的反贼郭子和。

……

如此之下,就算范贵担任统军大将,就算他经验丰富,又如何呢?

六十九岁的范贵,连续上书举告,可是每一次都是石沉大海。

所以,他的那颗心,也就有点渐渐变冷。

他现在做的最多的,就是守好城池,对皇帝有个基本交代,就够了!

不过,现在年轻一辈的杨子灿当了雍州总管府大总管,是个敢打敢拼的刚猛家伙。

所以,他那颗老了的心,又生发些许的希冀。

因为大总管的老爹杨复,也是范贵年轻时候的老朋友!

上一次老朋友相见,还是在大朝会的时候,据说老友杨复现在把辽东干得很是有声有色,算是全大隋少有的没有叛乱之地。

最难能可贵之处,是替朝廷疏解了上千万的流民,极大地缓解和压制了大隋匪患扩张的压力和速度!

能干!

也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啊!

“笃、笃、笃!”

“老爷,有客来访!”

今日休沐,范贵正在回乐城的府邸书房中打盹,管家范闲敲门,然后在外边轻声说道。

“什么人?”

“不认识,有十好几个人,风尘仆仆的,这里有拜匣!”

“上面写着,晚辈子布拜。”

“哦,快拿进来!”

范闲推门进来,将一个红色的拜匣,双手递给范贵。

范贵看了看上面的子,有点疑惑,不认识这样的晚辈啊。

于是,他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了帖子。

里面,是一张素宣的拜帖,以及一张红色的礼单。

当他打开拜帖一看,脸色立变。

“快,快,给我更衣,让府里赶快打扫,把夫人和孩子们,都给我招呼起来,在中庭院里迎接等候!”

“啊,老爷,谁啊,这么折腾!”

范闲见老爷这么激动,也赶紧上前搀扶范贵,并小心地问道。

“谁?别问了,等会儿就知道了!”

“贵客!”

“啊,好,好的,我扶你过去,然后抓紧安排!”

“扶什么扶?”

“老爷我走得动!快去,快去!”

范贵扬起手掌,就到范闲的屁股上一巴掌,催促他快去通知安排。

不一会儿,穿得像个新郎官一样的范太守,便从后门处跑了出来。

“贤侄,哦,大将军,不,是大总管,在哪里?”

范贵春风满面,看着门口的一堆装扮得就像商贾的人,问道。

“范叔,小侄杨子灿有礼了!”

当中一位身材高大的人,脱去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张英俊不凡的脸庞。

范贵连走几步,一把扶住正要认认真真行晚辈之礼的杨子灿。

“使不得,使不得,该是我给卫王行礼才对呢!”

“哈哈哈……”

“这怎么使得,我是晚辈,应该的!”

杨子灿说完,死活给范贵行了礼,然后搀住还要还礼的范贵,笑着说道:

“范叔,咱们赶快进去吧,我走了老远,肚子都饿扁了,快点给我等做点吃得才对!”

“好,好,请,请!”

短暂寒暄完,老范就和杨子灿互相拉着手,就进了后门。

很快,所有人都鱼贯进入范府。

后门,“哐”的一下便关上了。

小巷,重新又回到了往日的幽静。

“贤侄啊,你现在这身份,应该府中要大开中门、铺上红毯才对啊!”

范贵一边走,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行军在外,不必那么麻烦。”

“小侄北来,尚需低调隐秘!”

“哦?”

“好,也好,走,你的婶婶、兄弟、侄子侄女,都在中院庭中等候,咱们这就去见见!”

“范闲,你去将这些将军们安排花厅吃饭歇息,我和贤侄自去!”

范贵扭头,向一旁小心跟随的范闲吩咐道。

范闲答应一声,便热情地招呼胡图鲁、狐、图等人,准备歇息。

胡图鲁却没有去,始终跟随在阿布身左。

范闲也是聪明人,自然不再强求,便领其他人去了。

天下大隋的太守府,都有一定之规,样式也差不多就像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前后三进,外带一个超大的花园。

范贵领着杨子灿和胡图鲁,一路穿过廊苑,穿过花厅和小门,就来到了中院的花厅。

花厅往北走过去,便到了中院客堂前庭。

只见范家老少十多口子人,全都穿戴整齐,在那儿等候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