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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且隋 > 第140章 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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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祁连山脉以北的平坦走廊上,则是一座座高大雄壮的城池。

大城周围,是一片片巨大、平整的农田。

阡陌纵横,水渠交错。

早些年,因为朝廷西部多处用兵,为解决粮草运输的巨大矛盾,河西之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屯田。

而大量军队的屯驻,既保证了整个西部的安宁,也为开发河西走廊、屯田垦地,提供了大量的劳力。

河西走廊的田地,大多为屯田,均田非常稀少。

而屯田,又分为军屯、犯屯、营田。

其中,又以军屯和犯屯为主,营田辅之。

所有河西走廊一带,张掖郡的屯田最为兴旺和发达,这与当年治政官员力主水利、大兴沟渠的作为密不可分。

而河西之地的郡令县官,大多都是皇帝的亲信和死忠,能力也大都处于中上之资。

故而,朝廷的政令,能够非常快速而彻底的贯彻下去。

而丰沛的祁连山雪水,又为这些屯田提供了足够的水源。

按照当地军民的说法,金张掖的土地,是能够唤醒的金土地!

在这片富饶的大地上,生活着各族百姓,汉,粟特、突厥、回鹘、吐古浑、匈奴、氏、羌、吐蕃、党项等。

凉州十城,汉人只占三成,胡人尽占七成。

汉人多以定居农耕为生,其他各少数民族则多以游猎放牧过活。

多民族的混杂融合,让以金张掖为核心的河西走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文化特质。

然而,近几年,伴随着中原地区的乱起,河西走廊上民族矛盾和不和谐的声音渐渐泛起。

其根源,既有治政不善的问题,也有不明势力的背后挑唆,还有就是屯田与牧场之间互相争夺土地的长期矛盾。

特别是在老一代卓越执政官的陆续老去和离开之后,新一代河西走廊官僚的软弱和腐败,其副作用开始放大和凸显。

结果,是严峻的!

屯田的管理,开始变得混乱无序。

屯军失控,逃离现象严重。

屯地荒芜,屯粮锐减,沟渠废弛……

与此同时,陇右牧下的官营牧场,也出了大问题。

河西走廊,仅以牧场而论,历来都是南北各族追逐的风水宝地。

也因此,这一块神奇的地方,也是那些纵横捭阖的英雄人物,肆意挥洒热血的舞台。

中原王朝,从汉时开始,就一直在河西走廊施行徙民实边、耕战一起的政策。

汉武帝时,“斥塞卒六十万人戍田之”。

历代王朝,也是在不断屯驻大军的同时,也持续不断地将募民、流民、罪囚等汉民,不断地迁往河西走廊。

到了广皇帝时期,按照杨子灿的剿匪之移民实边策,更是将大量的山东、江淮、河南之地的乱民、灾民,大规模地迁移至此。

其数,逾两百万。

近些年,又有大量的中原百姓,迫于生计和战乱,也纷纷自发地前往河西走廊沿线。

汉族人口的持续增加,一方面为河西走廊的农业开发提供了大量的农耕人力,同时也壮大了大隋西北边疆的军事实力。

然而,任何事都有两面!

先进的耕作灌溉技术,强大的武备力量,带来的是快速的农垦土地面积阔张,以及一片片巨大的官方牧场。

这些符合帝国执政者主观意愿的结果,恰恰与长居于此的各民族的利益产生了矛盾。

他们的生存,更加严重依赖气候环境和水源草场。

争夺土地资源,这个矛盾很尖锐!

气候变化,水源减少,适合放牧的草原面积开始缩小,农牧分界线不断北移。

生存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将目光,对准汉人们屯垦放牧的地方!

那儿,土地往往更为肥沃,水源更为丰富!

当矛盾到达临界点,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火星,血与火的斗争就在所难免!

而当这种斗争,再遇上一个劣质的守牧官员,人间灾难就爆发了。

首当其冲,便是大隋陇右马牧。

中原政权,以农耕立国。

长期以来,深受以马为主要机动载体的周边游牧民族威胁和侵扰。

刚开始,不堪其扰的中原政权,总是想用修长城、筑大城、建坞堡等这样的消极手段应对。

后来,便明白光是消极防御,是不能有效保护自己的王国地盘和财产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

于是,购买,养马,相马,训马,用马……开始在中原王朝中日渐兴起,并得到了历代帝王的重点关注。

大隋,结束了汉末以来中原长期分裂、军阀割据、战乱不休的局面。

当内部靖安之后,如何抵御和消除周边各族,特别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成为帝国的政治军事的重点。

文帝时,沿用先朝祖制,由太仆寺统全国厮牧车马之政。

太仆寺,辖各地国有牧监多至六十余所,还有驾部掌全国驿马,及官私马的簿籍。

之下陇右牧,则主管全国的军牧,专门养殖军事用畜。

至广皇帝时,由于帝国征战日趋频繁,太仆寺和陇右牧的地位更是达到了历史地位的最高峰。

陇右,陇山之右,即六盘山以西广大地区。

陇右牧,便是设置在陇右牧区各种军事畜牧机构的总称,置总监、副监、丞等属官,以统天下诸军牧。

其下各牧,又设置相应官员,来具体执行军畜养殖之事。

从而,大隋帝国形成了太仆寺统管、陇右牧主责、以监统牧的天下军牧制度。

陇右牧的下属单位,颇多。

有,骅骝牧,二十四军马牧,驴骡牧,原州羊牧,原州驼牛牧,盐州牧,苑川十二马牧,沙苑羊牧等。

同时,它又监管皮毛监,管理全国牲畜皮毛的加工、使用、交易、存储等事,以利于军事用途。

骅骝牧及二十四军马牧,地位较高,置仪同三司、尉、大都督、帅都督四等官制。

驴骡牧、驼牛牧、苑川十二马牧和羊牧,则设都督或尉。

盐州牧监,靠近京师,且接近突厥边防要地。

所以,此牧的官员层级较多,官职设置也更全,既有总监、副监和丞,也有仪同三司、尉、大都督、帅都督尉四个牧职。

大隋马业,其种马来源比较复杂。

一部分是本地马,另一部分是来自国外引进。

本地马,有生活在祁连山南北的河曲马,也有中原地区驴马杂交的健骡。

引进马,主要有通过互市交易而来的西域康国马、两河马、乌孙马、大宛马等。

但主要的引进马,还是吐谷浑之战后,缴获、进贡的战马,数量达数十万匹之多。

这些马匹,在陇右牧的统一管理之下,在大隋西部先行繁衍豢养。

与此同时,大隋开创性的展开了华夏历史上首次人工马匹培育。

大业五年,在青海牧投放俊美母马二千余匹,在川谷以求神逸马种。

然后,又会陆续选出优良战马,前往娄烦、盐州、马邑一带,进行适应性训练繁殖。

再然后,逐渐走向帝国的南部。

后来,军屯和马牧的争地矛盾开始凸显。

文帝接受大将军贺娄子干的上书,开始压缩农耕区的扩张之势,为陇右牧的军牧产业全面让路。

到文皇帝决定东征高句丽的时候,陇右牧有种马十万匹,青马百万匹,儿马三十余万。

其他驴、骡、牛、骆驼等驮畜无算,羊、猪等无数。

而整个大隋马政的公务管理人员,达到了空前的两千余人。

广皇帝时,太仆寺正卿为从三品,陇右牧总监为从五品。

太仆正卿这个工作,窦善、史祥、慕容悉达、杨义臣、元智都干过。

现在的太仆寺正卿,正是关陇贵族子弟元智。

而陇右牧总监,原来是降职的原太仆寺正卿慕容悉达,可他去年因病去世后,此职一直空缺。

杨子灿迁雍州大总管,自然是兼任了陇右牧总监一职。

而他的手下,便是陇右牧副监张万岁。

张万岁,天水郡冀县杀驴坡人士,祖籍淮南。

东汉末年躲避战乱,举家迁往陇右,本是书香门第。

三国时,家族为蜀汉大将军姜维得力幕僚,姜维死后送其归乡。

与姜氏羌族之民交好,耕读传家,也行入牧贩养之事,为当地有名的贤达望族。

张万岁少年成名,学问好,而在识马之上天赋异禀。

大业中期,受举荐征辟入国子学,后入太仆寺,再入皮毛监、驴骡牧、骅骝牧等。

后因善政,被当时的太仆正卿杨义臣看重,力荐给广皇帝并得到重用,成为陇右牧少监。

现在的陇右牧,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广皇帝连年征战,征调和损失了数以七八十万计的战马、驮畜。

这严重透治了陇右牧战马驮畜的恢复能力,现在的存栏战马,多以数量严重不足的种马、母马和儿马为主。

青马的数量,已经下降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从前动辄一次可提供三四十万战马和驮畜的陇右牧,现在一年下来最多能提供非大隋军队四万余匹。

这点数量,对于整个大隋总数达八十余万的各类部队,算是杯水车薪。

要知道,按照大隋骑兵的标准配置,一个骑兵至少要有双马,五个步兵需要一头驮畜。

依目前大隋国内剿匪征战的需要,战马的缺口一年至少在九万余匹。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大隋官军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就在马匹配置上。

这,是所有造反势力在其机动性和冲击力上,无法与之匹敌的。

然而,由于现在在大隋军队中,杨子灿引入的马掌还没有大规模普及,所以战马因为四蹄裂损而淘汰的频率非常之高。

陇右牧衙门中,每一天都是雪片般飞来的输马函。

来自兵部、十二卫、边军等军事部门的特使,长期呆在扶风雍县和原州牧衙门,等待战马出栏。

现在,已经基本断绝了原来战马分级输送而逐步适应的制度。

在北方一带的原有不多战马、驮畜,全被白道大营和长城边军征用。

其他如东北、中原、南方的战马需求,只能直接从河西调用。

战马资源,异常紧张。

这两年,各地叛乱四起,陇右送往各地的战马多有被劫,而陇右各牧的在拦战马、驮畜,也多有被马匪洗掠多次。

陇右牧各牧的战马数量,正在急剧下降。

就连牧奴和官吏,在内外勾结成功盗取战马后,也开始逃逸,然后加入周边各股造反势力。

陇右牧马政,岌岌可危!

这,就是新上任的雍州总管府大总管、兼陇右牧总监的杨子灿,面临的现实状况!

阿布掌管雍州地区,自是要打击马匪、平息叛乱、恢复生产、发展经济。

所以,无论从军事还是经济角度考虑,他都必须尽快将陇右马政,再度发展起来。

为了增加优质种马的数量,杨子灿在前往东北老家探亲之前,就着人开始将京师附近中御园的战马,悉数送往天水秦州牧。

并且,开始着令陇右牧副监张万岁,将在册的民间优质母马,进行赎买征调,进入陇右牧诸牧,以加强存栏量和繁殖量。

与此同时,他下令河西走廊各牧,通过互市、榷场,大量从西域诸国进购优良马匹。

而所需钱粮,则是说服东京留守杨侑和苏威、萧瑀等,同意调用河西官仓,甚至是西京大兴城的太仓之储备。

一时之间,从大兴城太仓运往陇右、河西的钱粮车队,络绎不绝。

而专负如此重要职责的大将,便是杨子灿的得力干将,骁果右卫虎贲郎将阿古达哥。

大兴城太仓的钱粮储备,以可见的速度在下降。

留守西京的官员对此多有质疑,上奏东京留守府,但皇太孙杨侑的回旨,便是一句话:

“勿忧,含嘉仓、洛口仓,永丰仓,太原仓近在咫尺,何患之有?”

的确,如今在含嘉仓、洛口仓中,谷物钱粮,的确爆满。

但是,无数人不知道的是,位于华阴东北、渭水南岸、广通渠口的广通仓,以及号称关东漕粮输转长安之中继站的陕州太原仓,其中的粮秣,并不充足。

而且,始终保持在一个较低的水平。

这里面原来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帛,都到哪儿去了呢?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