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斗,好容易和缓下来。
梦儿姑娘,还是不忘追问自己所关注的问题。
“大将军,还没说您干爹如何英明神武,将那杨玄感一干乱臣贼子,给降服的呢!”
这姑娘,还是挺会说话的,吹捧之余不忘续上话题。
“还没忘啊,你这小浪蹄子,还挺爱追根究底的。”
“以后记住了,这个毛病不好!爱钻牛角尖儿的小姑娘,没人愿意来心疼!”
阿布回话的时候,还不忘将这个喜爱刨根究底的姑娘给教训了一番。
听了这话,梦儿姑娘以为阿布不愿意讲了。
于是眼神一暗,就有点失望和恼怒。
咋啦,想躲闪?
“你……您……真是讨厌……妾身……”
一切努力,岂不是要白费?
“不过,看在你这小姑娘可人的份上,大爷我就破例给你讲一讲这其中的奥秘!”
不想这阿布话锋一转,又将话头转了回来。
这下,弄得小姑娘脸色一红一白的,全没了脾气。
于是,阿布就开始添油加醋,乱改篇幅。
他将当初守大兴城、抵御杨玄感的诸般功劳和谋划,一股脑儿的全部强加在李靖一个人头上。
这还不算,他又把这次北上剿灭突厥虎师、设伏歼灭都拔大军的运筹帷幄之能,又都加在李靖的头上。
虱子多了不咬人,一个两个的,干爹估计无所谓!
李靖,一个智计百出、决胜千里之外的军神形象,终于在阿布灿若莲花的唇舌之下,变得立体、高大、丰满!
李靖,真乃旷世之大军伍才者也!
至少是千里马,不,万里独驹!
“这都是真的?”
梦儿姑娘听得神往,星云无数。
“比真的还真!”
“你若不信,就去随便问问参战的诸位将军,看一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一个小妇人,还不相信你恩公我的话?真是白疼你了!”
说完,阿布又要作势上去惩罚她。
梦儿姑娘能问谁啊?
大军行军谋划之事,可是最高等级的机密!
不要说没人敢冒着杀头之罪,去随意泄露,就是想泄露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错,李靖本就是出现在阿布所提到的每一个节点、地点之上。
可他到底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作用,就连杨侑、吐万绪、鱼俱罗等人也不一定能搞清楚。
唯一能说清楚的是,阿布似乎对他干爹异常倚重!
现在,估计除了这大将军杨子灿,大家可能都会觉得,李靖是一个紧随大将军左右的一等一神秘人!
神人!
这时候,这些话被吊儿郎当的大将军杨子灿亲口说出,李靖的厉害和重要性自然是确认无疑。
坦率来说,如果这些系列战争,如果全部彻底由李靖谋划实施的话,实际效果只能比目前的结果,要更加理想、厚实!
但,这只是如果!
为什么?
还是权力!
杨子灿能获得杨侑的百分百信任,杨子灿能获得广皇帝的全权委托,杨子灿能溜须拍马、通过私人关系搞通各种各样的潜规则……
李靖可以吗?
根本不可能!
千里马常有,但能让千里马发挥出千里马神风万里、纵横江湖之能的机会,不一定常有!
这个机会,或许是伯乐给的,也或许是骑士给的。
但,更可能的情况是,这个机会是既不在乎千里马、也不在乎伯乐、更不在乎骑士的厨师给的!
厨师,考虑的往往是怎么将菜既做得合乎食客的口味、又不超出菜品的价格,所以一盘菜所用的食材只会是最合适,而不是最好!
杨侑、五贵,等等这些大隋的掌权者,就是厨师,他们只会做味道过得去、价格合适的菜,让唯一的食客广皇帝满意。
现阶段的杨子灿,就是能让这些厨师们放心使用的食材,也是能让食客最满意的菜品。
这道菜,永远只是化身成形似千里马的杨子灿,而不会是神似万里驹的李靖。
但这里面的道理,少部分人懂,绝大部分人不懂。
更不用说,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梦儿姑娘。
不过,看她脸色释然的样子,肯定是信了。
毕竟阿布讲的东西,实在是太合理了!
大隋官员之中,竟然还藏着这样一条潜在的蛟龙?!
怪不得啊!
“李靖,李英雄,我记住你了!”
“如此种种,原来背后有你呀!”
“这倒是一个不曾想到的新情况!”
这是梦儿姑娘,听完胡闹的杨子灿花言巧语之后,生发在心底的几句话。
此时,远在马邑的李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就在这时,阿布感觉身底下一样东西硌得肚皮疼。
于是,阿布强忍着梦儿姑娘死命掐自己的疼痛,探手将那东西从身下拿了出来。
他放开梦儿姑娘。
一翻身,便拿着那东西凑近灯光下细看。
原来,是一个异常奢华精巧的香囊!
那股奇异高贵的龙涎香香味,就是从这里面散发出来的。
“那是我的,快还给我!”
梦儿姑娘见自己随身的心爱之物,被阿布拿在手中把玩,便不管不顾地扑上来抢夺。
这次,阿布却没有再装。
而是一个反手擒拿的小手段,就将香汗淋漓、像个母豹子似的“前头人”梦儿姑娘制得伏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只香囊,非常精致豪华,绝对不是俗物。
底材用的是上等丝绸,上面用金银丝线勾勒出一个姿态诡异的花草。
那花草,阿布却是认得,独叶一枝枪,或一支箭!
就是当初,阿布在徒泰山山顶温泉之畔发现的那些小草。
它还有很多名字,如一叶草、金剑草、矛盾草、蛇须草等。
但阿布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它的学名,瓶尔小草。
准确的读法,应该是”瓶尔小——草“。
这是一种外形很独特的草药,一片叶子中间卷包这一个小棒槌!
这东西,可是野外急救消毒止咳的好东西,特别是蛇毒和咳嗽。
阿布心里一动。
有意思。
他用手指一弹一勾,施展手法就将香囊上面的绳子扣拉开,然后轻轻一抖。
里面,滚出一个明晃晃的更加精美绝伦的东西来。
鎏金双蜂团花镂空银香囊内胆!
仔细看去,这东西通体饰蔓草且均匀分布六团鎏金团花,团花内刻两只蜜蜂纹样。
团花之中,镶嵌点缀以点点玛瑙、翠玉和各色红蓝宝石,在烛光照耀下光华闪烁。
好个精美雅致的宫廷造物!
市面上绝不多见,更何况还是自称是风尘女子的梦儿姑娘。
嘿嘿,有意思。
阿布就黄金囊盒的扣子一扭,里面果然是后世文明的陀螺仪结构,那里面骨碌碌转动的小球里,放着一块固态腊状胶块。
龙涎香!
黑褐如琥珀,有五彩斑纹,却不透明。
香气柔和,留香弥久,美妙动人。
这是动物香中的极品,贵过黄金,即使在大隋皇宫之中,也极为罕见。
更不要说这么大、这么纯净的精品!
阿布敢断言,普天之下,现在就是见过这东西、认识这东西的人,也是极少数!
现在,这个自称是流落风尘的落魄伎子身上,竟然有这东西!
况且,阿布可是清楚地记得,曾经有一位皇室的好姑娘亲口告诉过自己,这样子骨碌碌转动的小银球,实非凡物。
即所谓“机关巧智,虽外纵横圆转而内常平,能使不倾,妃后贵人之所用之也!”
鎏金镂空银质陀螺仪小香球!
金贵古雅、图案特别的小香囊!
价比千金的龙涎香!
靠,你真当俺是从东北化外之地来的土老帽?
哼哼!
阿布轻轻扣好这东西,装作不懂地说道:
“什么东西?硌得我肚皮疼,拿去吧,不就是个小巧的香囊,有什么稀罕?”
“小蹄子,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俺们家这玩意儿多得是,有多少有多少!”
说完,放开被自己一只手扭住伏趴在床的梦儿姑娘,并将那个小香囊和小银球丢到了她的手中。
可这时候,梦儿姑娘早就梨花带雨,啜泣得不成样子了。
“呵呵呵,这就哭上了,不是你自己要我给你演示什么叫布施的嘛?“
“玩不起啊,算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干这一行的!”
阿布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一把抓过梦儿姑娘的衣衫,丢在她身上。
“出去可别说是我欺负了你,大将军我英明神武,帅比潘安,才比子建,走在大街上还不是姑娘们往上扑?”
“你看你,刚才还主动往我怀中钻,现在这就不乐意了?”
“咱们还没什么,如果真什么你了,岂不是你还得寻死觅活?”
“晦气,差点儿让你毁了我杨大将军的一世美名,如果传出去我是霸王硬上弓而不遂,我,我还能混吗?”
说着,阿布抱着头做苦恼状。
全是一副不学无术、喜好面子的世家纨绔的皮赖样子。
“噗嗤——”
梦儿姑娘,竟然被阿布的痛苦样子给逗笑了。
这脸上带泪、双眼含笑的样子,把阿布心里搞得一突。
这姑娘,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啊!
“好了,好了,咱们也算做过戏了,我也能跟营中同僚们交代了!”
“你快穿好衣服吧!怎么还哭上了?”
“提醒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跟旁人说我们啥也没做!”
“记住了没?”
阿布恶狠狠地瞪着梦儿姑娘的一双美目,认真说道。
梦儿姑娘不说话,连连点头。
可是,又接着连续摆头。
脸色的表情,也是在反复变换。
“怎么了?反悔了这是?”
“还是要提条件?真麻烦,好吧,好吧!”
阿布一咬牙,沉痛地皱着眉头下定决心,道:
“赶快提,记住,就这一次,谁让大爷我家里的钱财用不完?”
“唉,房子,车子——哦,不,马车,钱,官位,珠宝……都可以。”
“但是,我家里的后宅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好多人排着队想进来,都不行。”
“因为,我妈不让!”
“除此之外,你就说吧,可劲儿说,你大爷我承受得住!”
阿布索性一躺,四仰八叉地准备在那里摆烂。
“咯咯咯……哈哈哈……我的妈呀……哈哈哈……咯咯咯……”
这一次,梦儿姑娘彻底控制不住地笑了。
笑得花枝乱颤,波涛起伏。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
同时,还一边揪着自己小香囊,不住地拍着这张结实的大军床。
“有什么好笑的?真是个傻丫头,大爷我看走眼了!“
阿布看着狂笑不止、前俯后仰的梦儿姑娘,连翻白眼。
梦儿姑娘,笑得更欢了。
好久,连门外守候的胡图鲁等近卫们,都被这姑娘放肆的笑声吓跑老远。
之后,梦儿姑娘一边控制着笑得有些痉挛的身体,一边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渐渐平复下来。
“你,你,你,我才发现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哎呀,大将军和妾身的称呼,都变成你、我了。
游戏拉近距离,也降低身份啊!
夫子诚不欺我!
“不,你是个运气很好、想法惊奇、说话有趣的大废柴!”
“什么叫也算做过戏了?”
“哦,我明白了,方才欺负妾身,原来是做戏!哈哈哈……”
梦儿姑娘又似忍不住了,直接伸出嫩葱似的玉手,狠狠地掐了躺着的阿布几把。
“啊呀,疼,快松手,快松手!怎么像猫和豹子变的,老抓人!”
阿布揉着自己的大腿,唉声叹气。
“的确是做戏啊,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你这个姑娘的心思,怎么这么复杂,老往不健康的地方想!”
阿布一本正经地反问。
“做戏?跟谁做戏?哦,我算是明白了!”
梦儿姑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恍然大悟。
“你,真是个无赖!”
“啊呸!有你这样子做戏的吗?啊呀,太恶心了!”
“不行,不行,不行,姑奶奶我这回可算是吃大亏了,不能就这么算了!”
话一说完,双眼一瞪,柳眉一竖,翻身而起。
脸上,再也不是以前那副娇娇怯怯的样子。
女人,真的很善变,一会儿又哭又笑的小女人,瞧瞧,现在这是只母大虫啊!
梦儿姑娘根本不顾自己春光大泄的样子,而是开始凶巴巴地坐直身材。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依然像一坨屎一样躺着的阿布。
她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而压迫力十足。
“正经点,坐起来,听我说话!”
阿布闻言,似乎感觉气氛不对,于是乖乖地盘腿坐好。
梦儿姑娘似乎对阿布这种很不贵族的坐法,相当不满意,好看的鼻子和眉头就皱了起来。
“坐好了,别丢份!”
阿布一愣,看看这女人的样子,马上明白过来。
于是赶紧并好腿,跪坐在床上。
开始老老实实地平着脸,听这姑娘的训话。
梦儿姑娘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