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不知道,嘿嘿,你娘,那时候可……“
“我们一帮长安城的公子哥,都想着去你舅舅家提亲。不曾想,竟然被你爹拿下了!”
“对了,你爹爹有没有跟你讲过,那段长安城的奇遇?”
“咦?奇遇?李伯伯,有这事儿?”
阿布睁大眼睛,好奇的看向笑眯眯的李渊。
关于老爹老妈当年在大兴城的往事,从来没有人给自己讲过。
就是他自己,也将曾经在大兴城、洛阳城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当初阿布契郎在将这具身体交给自己之前,进行了有意识的删除。
为什么呢?
还奇遇?
“啊呀,看来你爹娘不愿意告诉你啊。”
“算了,我也不说了,还是等你老爹老妈,愿意给你说的时候,你再了解吧!”
李渊见到阿布的反应,便知道大屋作夫妇以及知道那件事的所有人,都对这孩子进行了刻意隐瞒。
算了,时机不成熟,自己也别多事。
“李伯伯,你……”
阿布有点气恼,这些老家伙,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
知不知道,欲言又止、话说一半,真的会让人心头痒得发疯!
“哈哈……,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并且,早知道,可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李渊说完,便不再在这话题上费工夫,而是扭过头和新认识的宅子主人武士彟聊了起来。
武士彟,并州文水人。
生于北周建德六年,家族世代经商,十分富裕。
从少年时代开始,武士彟便随着父亲武华,走遍天下,做着木材、牲口的生意。
因为自幼读书的缘故,他特别喜欢忠臣、英雄的事迹。
游历的时候,每到一地,便会踏古寻幽,缅怀这些光耀历史的名臣良将。
他们家早年经营木材生意的时候,因为参与营建东都的工程,得罪了大司空杨素,后因贵人的出手相助,从而避免了破家灭门的大祸。
至于贵人是谁,武士彟家闭口不谈。
现在武士彟敢开口这样那样说,也是因为杨家已经彻底倒掉的原因。
否则,给十个胆子,武士彟除了和阿布、大屋作等人吐吐槽,肯定是不敢随便乱说的。
因为,那个出手相助的神秘人,武士彟费尽千辛万苦,才打探到是来自粟末地的粟末少主大屋作!
杨继勇,先帝赐名赐姓!
这,也是武家和阿布家的真正历史渊源。
至于当时是怎么个出手法,谁也没说过,恐怕连武士彟自己,也不甚了了。
“是啊,当年的大司空,可是权势熏天,就是我们这些皇亲国戚,也得让着他们家。”
“得亏你得到了贵人相助,否则依着那枭氏的性子,可不把你折腾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才算!”
“枭氏?”
武士彟听得一愣。
“就是杨玄感家,现在皇帝已经下旨,除了他们的家姓,世代改为枭姓!”
阿布见武士彟弄明白,便在一旁替李渊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好!真好!好个枭姓!”
武士彟听了,恍然大悟,满脸的愉快,不由拍手叫道。
显然,当年他们家在东都营建工程中遇到的事不一般,肯定让武家上下很是心惊胆寒了一番。
现在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对杨素家的仇恨,还是不能释怀和忘记。
“该放下,就放下吧!人都要朝前看!李伯伯,你说对不对?”
阿布说了一句老气横秋的话,就像他这二十一岁的身体,经受过多少沧桑往事似的。
“哈哈哈……,臭小子,别装深沉,老气横秋!”
李渊被阿布逗笑了。
但武士彟却明白,阿布是劝告自己,别乱说话。
谁知道李家和杨素家什么关系?
阿布和武士彟十五岁,武士彟和李渊差十岁。
三个人,正好是三代人。
但实际上阿布和武士彟更相似,更臭味相投。
因为武士彟和阿布,骨子里都是商人嘴脸;而李渊却是地道的贵族和政客。
前者,喜欢投机和攀附;后者,喜欢弄权和掌控。
但是,现在的武士彟,却是和李渊聊得很投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
而阿布现在对这些事,不为己甚,全然一副事不关己乐见其成的样子。
武士彟,你努力,咱们不熟!你随意!
呵呵!
这一次,武士彟通过阿布来见李渊,也是有备而来。
他不仅奉上豪宅让李渊全家暂住,而且准备了好多财物,其中一样最显珍贵。
什么?
马!
战马!
清一色的突厥马,乌珠穆沁大骟马!
整整三百匹!
什么概念?
可以比照阿布前世那个有四轮轿车的时代,这可是三百辆百万级别的豪华轿车。
至于千万级别的轿跑,那就是萨珊波斯的汗血宝马,阿哈尔捷金马。
也就是说,武士彟的见面礼,就是送了李渊这个抚慰大使三个亿!
三个亿!
RNb!
李渊嘴上不说,但是他眼睛里闪烁的亮光,却被阿布看得一清二楚。
看来,这礼物是送能对了啊!
“老武啊,兄弟我算是为你成功打入李家内部,破败啊!你一定得对得起我的这批好马啊!”
阿布心里嘀咕着,脸上立即显示出羡慕妒忌的表情。
原来,这些清一色的好马,还是阿布为武士彟准备的。
送佛送到西!
老奸巨猾的李渊,这时候用余光正监视着阿布的一举一动。
他知道武士彟的意思,但这收纳人才。却是个万分谨慎的仔细活。
见到阿布那毫无破绽的自然表演,李渊心里暗自得意和放松。
“好,不是圈套!”
“看来这武士彟,是真心想投靠啊!”
“此人,可试着交一交!”
“子灿,还是年轻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看,虽然先认识,但人家就不会对一个年轻后生下注!”
“俺老李,无论走到哪儿,还是有人望的!”
……
李渊心里琢磨着,嘴上却不停。
“啊呀,武,武老弟,这,这礼物也太重了,愧不敢当啊!”
李渊拿着礼单,笑容满面,连连对武士彟表达着自己受之有愧的心思。
“国公爷啊……”
“嗨,还叫什么国公,以后就叫我大哥,不能和子灿赶辈儿,咱们各论各的!”
“对,武大哥,你就叫李伯伯做大哥吧,咱们各论各的!”
阿布不嫌乱,接口劝道。
“这,这……好吧,卑职,不,小弟就托大称国公大哥了!”
武士彟只好勉为其难,见李渊还在那里磨蹭,于是连忙道:
“大哥啊,你就安心收着吧!“
“您知道,我过去就是个贩马卖木头的,空有点钱财。现在,只就是个从九品的小队正。”
“大哥不嫌小弟身份卑微,愿意接见说话,实在是折节下交之举!”
“常言道,美女配英雄,宝马赠良将!”
“这些突厥宝马,交给大哥,正是适得其所,更能体现它们的价值!”
武士彟真诚地向李渊说着,并躬身请李渊务必收下。
“李伯伯,您就收下吧,看武哥也是真心结交,这份礼物,真是……好!送给伯伯,也算很是恰当!”
阿布装作眼馋地劝道。
李渊,便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这份重礼,同时也算是初步接纳了武士彟的投靠。
一过了这个环节,李渊便和武士彟聊得非常投机,有相见恨晚之势。
倒真不是李渊没见过世面,就像眼里只有这三百匹良马似的。
而是这武士彟,实在是一个难得的良才。
怎么说呢?
见多识广,妙语连珠,每句话说的,就像是藏在李渊心里的小虫子,句句都能击中他的心坎上。
不一会儿,女眷们终于梳洗完毕,收拾停当后便出来见礼。
阿布以晚辈身份与万氏见礼,又以平辈之礼与建成、李二妻妾们见礼。
这时候,真没有所谓后世那么忙严苛的礼教规矩,后宅人员还是能上厅堂的。
却见观音婢容貌憔悴,甚是可怜。
在这种环境之中,阿布却不能随便说些宽心话,只能是眼眸相顾,多有问慰。
好容易离开武士彟的府邸,大家便乘车来到了汾州城——隰县城中西关最有名的鼎香楼。
在鼎香楼门口,西河郡郡丞高德儒、西河郡司法书佐朱知瑾等人,在门口相迎。
大家互相问候介绍一番,便入内进入二楼,行接风之宴。
这西河郡的郡令,因为突然在任上病逝,朝廷也一直没有委培人员来就任,所以一直缺位着。
所以,现在西河的大小事务,都是由郡丞高德儒主持。
这高德儒,也是广皇帝身边的红人。
原是亲卫校尉,后被任命为朝散大夫。
这不,去年才又刚刚升任汾州郡臣。
高德儒,当然和李渊认识,因为李渊除了在地方上为过官,还在宫中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殿内少监、卫尉少卿这样的职务。
也从那时开始,唐国公李渊才开始慢慢接触武职和兵权。
也是从那时候起,也认识了广皇帝亲卫红人之一,高德儒。
“唐国公,有失远迎!”
“怠慢之处,还请您多多包涵!在这里,下官代表汾州郡同仁,向您和家人表示歉意和欢迎!”
高德儒,四十五六,和李渊差不多年纪,一口河南腔。
“德儒,如此客气干什么?”
“是不是忘了咱们当年同在殿前当值的日子了?是不是现在成了郡大人,就变得生分了?哈哈哈哈……”
李渊久在官场,那一套拉近距离的法子,使得行云流水。
“来来来,快快介绍你的诸位得力同僚,这位是……”
高德儒便将朱知瑾等人做了一一介绍。
至于阿布和武士彟,早就和这些人打成一片,熟的不能再熟。
所以,也就相互点头示意,陆续入座。
因为还要等汾州城外大营负责交接的韦津、沈光、王辩、建成、李二等人,所以大家便在此一边吃茶点聊天,一边听曲赏景。
阿布知道女眷们这些天不容易,便使眼色叫过身后的灰五,耳语一番。
不一会儿,屏风里的女眷们就收到了好多热腾腾、香喷喷的小吃。
有许多,是现在南北最流行的新鲜吃食。
有一份专门的食物,却是给刚刚流产的观音婢。
羊乳枸杞乳鸽汤、清炒香菇鸡丝、小花卷。
没有任何生冷、寒性、不易消化的动物,热腾腾的。
众人皆不为异。
只道这酒家实在是善解人意,很懂得照顾女眷,贵不得生意兴隆,名满天下。
只有观音婢心里明白,强忍着酸楚,默默地低头吃了……
当烛光上来的时候,韦津他们终于完成交接,安顿好那些俘兵组成的部队赶了回来。
在鼎香楼巨大的包厢里,大家分作好几桌落座。
李渊、杨子灿、韦津、高德儒一桌,沈光、王辨、李建成、朱知瑾一桌,李二郎、秦琼、阿古达哥、武士彟一桌……
整个二层,全被官家包了场。
高德儒做为地主,自然是提了杯,说了一段堂皇的欢迎致辞,向诸位远道而来的朝廷大员们,表达汾州的热情。
然后所有人举杯共饮,一巡。
这酒,显然是地道的黄酒。
鲜甜醇和,略微带点酸涩,回甘偏一丝熟悉的苦味。
杏仁味!
阿布灵光一闪,不由脱口叫道:
“杏花村!”
“啊呀,杨侍郎,你竟然也知道这地方?”
高德儒很是吃惊。
虽然大家喝的这种叫“汾清”的美酒,还算有名,但能准确地叫出此酒具体产地的,可谓凤毛麟角。
这杨侍郎果然是名不虚传,博闻广识!
“嘿嘿,我不仅知道这地方,还知道他真正后世扬名的蒸馏酒配方呢!”
阿布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道:
“我只是偶尔听说,这汾清酒,乃是在酿造过程中,当中须要有一种特别的配料!”
“哦,贤侄快来说说,让大家张张见识!”
唐国公李渊也是好酒之人。
在座的除了汾州本地的,也都对这个话题颇感兴趣。
“不好意思啊,在人家汾州父老面前卖弄,实在是班门弄斧啊!”
阿布笑着说道。
“无妨,杨侍郎但讲无妨啊!”
“说不定也会为我汾州汾清酒,留下一段美传呢!若是能留下诸位的一两句诗词,那也算是我汾州文坛盛事!”
高德儒这话,说得相当客气。
虽然这时候还没有借着名人搞地方文化营销的概念,但每一个地方官对于当地的文化教育也是相当重视。
这也是朝廷考绩采风时,一个重要的部分。
看大家都感兴趣,阿布便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汾清酒,可是大大的有名。”
“据史书记载,当年北齐武成帝高湛在咱们晋阳,写给河南康舒王孝瑜的信中说,‘吾喜欢饮汾清酒,好酒啊,日饮二杯,劝汝于邺城也可日酌两杯’\\\"。
“真有这事?”
李渊惊讶地问道。
这事,就连汾州郡丞高德儒也不甚了了,其他的人更是茫然。
“他娘的,又卖弄上了!”
“这天下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反正没人知道,瞎扯呗!”
李二郎狠狠地咕哝道。
然后将一个大鸡腿塞到嘴中,死劲的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