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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历史军事 > 且隋 > 第20章 绝命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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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战行军,是前世阿布那个时代部队最基础,也是最常见的训练课目之一。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拉练这一说法。

但演武和围猎,是这个时代让军队保持战力的最重要方法。

然而,在原始森林里进行整编制的野战行军,不仅对新成军的重影官兵、还是这个世界上的其他部队,都可以说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所以,即使所有的重影成员,都曾经在丛林里生活着、或者至少有过一些生活的经历,但像这样,背负沉重的行囊,没有马匹、没有脚夫、没有随从、没有专门的辎重部队,独立行军,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刚开始的几天,还好。

可渐渐的,问题就产生了。

在宣传六防的时候,其中就有一防——防森林毒虫。

按道理来说,十月末的徒泰山森林,已经渐入各种活物的冬眠期。

可即使如此,按照阿布要求,每名官兵都用布带、皮带,把自己的领口、手腕、脚脖扎住,而且在脸、脖子、手上了全都抹上了防虫的猪油药膏。

这,是一种混合了老林子经验的草药。

被阿布用大锅榨汁然后熬煮,最后析出一种白色的沫子,研细之后试用有效。

于是,便开始大量制作并分发使用。

一方面,为了防止冻伤。

另一方面,也为了对付初冬还活跃的各种小毒虫。

只是,意外总是不期而至!

因为背着行囊,又按照要求得将自己防护的严严实实,所以人一运动就热得很快……

军法官狄有恭有点热得烦,于是拿出随身的皮囊,打开塞子就一下塞进嘴里。

烧开的泉水,还带着丝丝暖意。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停下来了?”

顾不上继续喝几口水,他一边别好水囊,一边向前冲去。

“狄法,不好了,几个兄弟突然倒下了!”

“咯噔”一下,狄有恭感觉到不妙。

四个精壮的小伙,牙关紧咬,面色血红,闭着眼睛躺在地上。

“都闪开!留下两个人,其他人继续前进。医官,医官,快叫医官!”

很快,背着大个药囊的医官,从队伍后面赶了上来。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起了。看,症状都一样……”

刘一贯,是阿布来都陀太峪之后亲自培训的第一批医官之一。

原来,他就是卫队的医者。

他仔细地检查着这四个人的状况,分别听了听胸音、脉数(严格的脉像还不会)、瞳孔,并将每个人的基本情况,一一口述给旁边的医徒兵。

那小兵,在一本粗糙的麻纸本上,飞快的记录着……

纸张,在陀太峪中阿布的推动下,终于在行军之前,造出来了一批。

可惜,因为工艺的原因,显得非常粗糙,所以很多时候不得用昂贵的羊皮纸。

尽管阿布知道造纸的大致原料和基本流程,但时间太短了,关键是要点不掌握啊,所以现在只能将就着用一用。

这勉强造出来的草纸,糊涂办公顶一顶还是可以的,后边再整理好了抄到羊皮纸上。

其实,当初只是阿布想给自己的屁屁谋私罢了。

后来,看见大伙崇拜的目光,终于还是偷偷地将娥渡丽私下里给自己裁好的草纸收了起来公用,遗憾地继续用土坷垃、树叶、木头橛子……

手?

那也是用水洗过的!!!

“又被毒虫咬的?”

狄有恭听了刘一贯所言,有点不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他三下两下的在刘一贯的指点之下,帮着撕开几个人的衣服。

这几个人的领口,早都是开着的。

“违抗军令!擅自解开领口,自己找死!呸!”

狄有恭恨铁不成钢的脱了口吐沫。

四个人的脖子、后背、前胸,一片红肿。

大大小小的疙瘩,一个挨一个。

这一天,左队、右队、后队,都有被毒虫咬伤昏迷的消息传来。

总共下来,有四十八名官兵被这种看不见的虫子放倒了。

“这是我们自进入徒泰山林子行军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敌人!”

阿布环视了各队主官及医官,郑重的说到:

“我们,必须要解决这个敌人!”

晚上休息时,重影军召开了第一次主要班子会议,并对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军进行总结和反思。

所有中毒的士兵,都被担架抬到了中军营地。

几路紧急派出的医官和联络人员,带着阿布的指示,奔赴各队营地。

石灰石被紧急搜集并连夜烧制,并浇水制成白灰在宿营地大量撒用。

行军前的大量培训,以及出发前的几次演习,其效果很快便展现出来。

辨认各种有用的林地材料,快速处置突发风险,救护伤者,寻求救援,汇总消息上报……一切变得井然有序。

这时候,一个蒙面的灰影战士,带着两个陌生的人求见。

原来是老林子里,长期生活的两位老者。

阿布让大家继续讨论,回到自己休息的地方,示意胡图鲁让灰影战士带人进来。

灰一和阿布非常熟悉,但还是没有解下面巾。

他向阿布抚胸一礼,便双手接过阿布递给自己的热水,退了出去。

“有劳两位师傅了。”

“我的人,可能受了毒虫叮咬,现在昏迷不醒!不知能不能请两位帮我看看?不管能不能帮到我们,我一定会重金感谢!”

“救人要紧,大王不用这么客气。”

“都在林子里混的,哪能说不遇上求人的事!”

一个四十多岁的老人,连忙客气的说。

“是啊,大王就别和我们老林子们客气了,说不定以后有事还得求着大王的地方。”

“咱们,现在还是先看看那些大兄弟再说吧!”

稍微年轻的老林客,接着话头说道。

阿布,是想让他们帮助识毒问药。

其实,阿布自己检查过后,也有了判断,心里沉甸甸的。

蜱虫,前世有草爬子、狗豆子的凶名,野外宿营者的克星,众多传染病的宿主,有见血封喉、数日暴毙的可怕传言。

因为即使在前世,也没听到过有特效药的传闻,最多也是预防和专业综合治疗为主。

像阿布这些长期野外作战的人,也只是会配备驱虫药和自我防护,如果真感染了,也只能紧急呼叫救援。

却见两位老者也不言语,而是让人脱下所有中毒者的衣服皮裘。

还好,因为按照阿布的建议,紧急修造了“一条杠”地龙,所以这四十八人也不怕赤条条的冻着,只是肉体横撑不雅观而已。

都是老爷们,怕什么,谁没比划过谁?

“看这儿!”

年老的长者,指着一个疙瘩道。

大家凑过去端详,只见一粒黑点,在疙瘩的皮肉下不住蠕动。

细细观察,这黑点就象在挖地道一般,让人惊诧的是竟然不见出血。

“这都是草爬子造的孽啊,林子中最有名头的小咬!”

年轻的老者也依次看过后,走近阿布说。

见大家不以为然,于是又说:

“估计平时大家也见过草爬子,也被草爬子咬过不老少了,可一定没见过这么凶险的。”

“这几年,也不知咋的了,这草爬子变得越来越凶,竟然能钻进人肉。”

“这也就罢了,可是最近林子里也有好多走山客,都会在被草爬子咬后,倒地不起,样子和这些兄弟们差不离!”

阿布心里嘀咕,莫不是和自己有关?

穿越,大天灾?

果然,这草爬子咬人倒地,甚至是致死的情况,也就最近两个月才有。

特别是自那次惊天大震之后,林子里就变得可怕起来。

“敢问老爷子,可有治法?”

何黄虎拉着年长老者的手,急急问道。

这些晕倒的人中,就数他的弟兄最多,足足有三十多人。

“先不用过分担心,得先赶出这些害人的东西!”

两位老人也不多话,要过烧酒,一口口就喷在那一个个恐怖的疙瘩上。

然后,扬起手掌,不急不缓的轻轻怕打在那些有黑点的疙瘩周围。

大概这毒虫受到惊扰,竟然慢腾腾地从它“开挖”的地道里退了出来。

一只黑红色、圆滚滚、小孩指甲盖大小的小虫,展现在大家面前。

大伙,不由得面色一变。

特别是眼生生看到那虫子,从肉洞里施施然爬出来的样子之时。

即使,大家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看惯了生死,可看着一个个精壮汉子就能被一个这么不起眼的小虫子放翻,也会不由得毛骨悚然。

草爬子,生活在林子里的草丛中,七月到十月份最多,十一月份就很少了。

以往的见识,这虫子就是爱吸血,最多咬上几个疙瘩,红肿一段时间,流点脓水就好了。

可现在,这草爬子明显有剧毒啊!

这以后,大家还能在老林子里混吗?

一个大大的问题,立时盘旋在医围子里每一个将官的头上。

“会传染时疫吗?”

阿布不由问道。

“传染……时疫?”

见老头不解,阿布又道:

“那些您见到过的这样倒地之人,可有旁边看护之人出现同样的状况?”

“我是说,那些没有被咬的人!”

阿布盯着两位长者的眼睛,仔细询问。

“这可没见过,看护的人都好好的。就是被咬的人有的死了,有的却渐渐好了,只是精神头大不如前了!”

“就像死过一回。”

年轻的长者思索着说。

“这样啊,还好!”

大家不明白阿布契郎说还好,是什么意思。

阿布长出一口气。

看来自己最担心的情况,可能不会出现,所以才说好。

森林脑炎!

会传染的,很容易会击垮整支部队。

“看来,这个时空还没有没严重污染,传染的病原体,也没那么多!”

“人死鸟朝天,赌了!”

阿布在心头恶狠狠的说道。

显然,除了用轻拍驱出草爬子,两位老人家也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好办法。

再三感谢完两位老者,阿布便让胡图鲁送他们离开休息。

“该再次,用上我前世的必杀技了!”

其实,他知道有一个急救的办法。

这还是在西伯尼亚荒原中做生存训练时,从一个卡尔梅克人老喇嘛手里学来的。

确切的说,是用一枚“开元通宝”交换来的方子。

因为,那老喇嘛一眼就看上了挂在阿布脖子上的那枚,发着绿光的制钱。

这个方子,其实有点残忍。

但是,冒点险没什么大不了!

如果现在不用残忍的办法一治,等待这四十多条汉子的,一定会是更残忍。

尽管现在看来这些病不具有传染性,但至少也肯定是感染了某种病毒。

而一般的病毒,都是会通过污染血液来引起并发症的。

看现在的状况,这些人的血液肯定已经出了问题。

甘草水、车前草等常见的催吐解毒的法子,没有起什么鸟作用。

现在冒个险,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实验一下也好,万一自己的穿越光环,大爆发呢?

不知不觉间,原来身体主人那股残忍、暴烈的性格,开始在他头脑里慢慢显露出来。

“人命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至少也要尽力挽救!”

其实,在果断抛弃和主动救治之间,阿布在内心挣扎了好久。

如果是旧版的阿布契郎,这些人早就不知道在哪里喂狼了。

这样不仅不会被大家认为不义,而是会认为杀伐果断,是一军统帅该有的样子!

过去,将来,不都是这样吗?!

可是,现在这人,却是间谍阿布。

“所有医官留下,各位主官速回各营地。”

“看好人,守好门。”

尽管大家一头雾水,但军令已下,立马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各自的驻地赶去。

毕竟,这是军队,不仅仅有毒虫这一件事情。

他们的忐忑,更多考虑的是这个事件会不会变成更大的事件,比如传染、营啸……

甚至,大伙都被这莫名的毒虫,灭在这黑魆魆的原始丛林中?

按照以往军队的做法,不就是找借口将他们扔到什么地方,让其自生自灭了事?

慈,不掌兵啊!

可这话,谁也说不出口!

“胡图鲁,速速派人捉些体型高大的活物过来,最好是像高大的野马、马鹿!”

“至少,要四十八头!”

“再准备上好的木炭,研磨成粉……”

随后,中军卫队连夜四处出击。

就一个任务,活捉大野马、大马鹿!

林子里有这两种动物吗?

有,当然有了。

这,可不是阿布前世那个时代的徒泰山。

这个时代的徒泰山,基本上处于原始状态。

那是一个生存着海量大中小型动物的王国,动物王国!

等到了阿布前世那个时代,林子中的好多的动物都迁徙了,更有一些彻底的都灭绝了。

现在,马鹿、野马这样的动物,种群都非常大,分布也非常广,警觉性也异常差!

你问在深夜里,在黑漆漆的森林里、特别是原始森林里,能打猎吗?

当然能了,请把“吗”字去掉。

好多厉害的猎手,就像老虎、豹子、熊这些猛兽一个样,都喜欢夜里捕猎。

为什么?

请拿起手机或者电脑,再不济翻翻书,你一定会有满意的答案!

阿布指挥十多个医官,按照以往培训的要求,对手术做好了准备。

对,阿布契郎又要带领大家做手术了,外科手术!

先给每个人熬煮了鹿茸汤和人参汤,吊命用。

然后准备了大量的白茅花絮、车前草提取干粉、山红萝卜汁。

又让人找来一些的白矾石粉、蜂蜜!

没错,就是明矾。

中国人早在汉朝时候发现了,并且有确切记载是在南北朝刘宋·雷敩的《雷公炮炙论》中。

阿布,是很偶然地在那些为自己坟上修屋的石匠手里,看到这东西。

为什么认识?

你吃过遍布全国各地的各种凉粉吗?

有些地方,在制作这个着名小吃的时候,会往里面稍微加一点点。

阿布的妈妈,就是给馋嘴的儿子这样做凉粉的。

这玩意,其实都很好的止血和消炎药。

阿布真正的方子,是剜肉、放血。

然后,腹罨!!!

对没有脾气的病,汉医喜欢催吐,藏医喜欢放血,蒙医喜欢腹罨。

阿布,是急病乱用医!

没法子啊,即使你捉上几万只这里的草爬子,你也没能力分辨出这玩意携带了什么病毒,也没法对症下药!

能赶出一只只钻在皮肉中的虫子,已经的大喜过望了。

等所有的东西准备齐全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阿布先带着一帮医官,亲自示范了一次。

剜肉!

用小巧的刀子,将那一个个红肿的疙瘩挑剜出来,挤血直到鲜红的血液出现,然后用白茅絮团塞进伤口、又用车前草提取粉,混合白矾粉敷撒在伤口外面,最后又用山红萝卜汁消毒。

最后,找到距离伤口最近的血管,小心的扎个小眼放血……

昏迷过去的人,即使这么剧烈的手术,竟然也没有疼醒过来。

刚流出来的血,明显又黄又稀,甚至还有点泡沫……

“停止放血,止血包扎!”

这时候,流出来的血,颜色已经完全变得鲜红而且较稠。

“给他灌一碗参汤,两碗鹿茸水。”

“胡图鲁,准备好了吗?”

“全都准备好了!”

“抬进去,封口,哦,对了,留个小孔,别被憋死了!”

赤条条光溜溜的汉子,伤口还在流血的汉子,昏迷不醒的汉子,全被一一塞进刚刚剖开的马鹿腹中……

一头头无辜的马鹿,被阿布当做了乱医的牺牲品、试验品。

那些被塞进热气腾腾、臭烘烘的马鹿肚子的士兵们,是不是也是呢?

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

所有人,已经在这几个月阿布的一系列神迹中,学会了盲从和适应。

对,就是习惯。

习惯,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力量。

用好了它,将是无敌。

……

第二天下午,重影部队的所有官兵,收到了一包对付草爬子的特效药。

白石灰,请多用。

又立下了一条规矩,途经草丛、林木地带,必须做到“五扎两戴一勤”。

五扎,扎紧领口、袖口、腰口、裤口、鞋口。

两戴,戴上毛皮手套、大皮帽。

一勤,勤检查拍打。

……

“活过来啦!醒啦……”

胡图鲁惊喜的狂喊着,一路跑到阿布面前。

阿布,笑了!

所有的人,也笑了。

死了五个人,可活过来、醒了的,竟然有四十三个。

这,绝对是个好消息!

在以后的日子里,再没有出现小虫咬伤中毒的情况。

小虫,似乎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