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依旧咆哮,地面仍在颤抖,滚滚热浪裹挟着难以言喻的焦灼之感自海上扑面而来。
几乎四成以上的血厄族人与伴身战蛊被强风吹得七歪八倒,一个个狼狈不堪地艰难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惊愕呆滞地傻傻看着眼前这可怕一幕。
远方水天一色的海平线已被冲天烈火所占据,如恶龙般腾空而起的滚滚浓烟吞噬了穿透云海洒落世间的破晓天光。
已经完全看不到那数十艘来自黑风岛的铁骨战船,它们的身影已被硝烟与火光吞噬,就像一群淹没在狂风暴雨之中的孤舟,彻底不见踪影。
啻胤呆呆注视着远方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女巫祭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摇动的祭礼巫鼓,眼中透着不解与茫然。
眼见恶客来袭,她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甚至已经与血厄祖灵完成了沟通。
可现在看来,似乎完全用不上她。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巫祭内心深处无比迷茫,她不是没去过陆地,但从未见过这种威力恐怖的东西。
它们甚至不是战蛊,仅仅只是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武器。
此情此景,就像石器时代的山顶洞人误入科幻片场,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大家不要紧张,这就是枪炮大师的战斗方式,动静会比较大,但见多了就习惯了。”
“枪、枪炮大师?”
一众血厄族人就像没见过世面的愚昧土着,眼界认知还停留在棍棒石斧的层面,脑子里从不存在关于“枪炮”的概念。
“枪炮,就是他所驱动的这些武器,威力你们也见识到了,至于枪炮大师,则是他的职业!”
罗耶娜简单介绍了一下职业这个概念。
在精灵圣域,职业之说是一个普遍的常识。
意指那些已经形成一套体系,能够系统性学习的技能与能力集合,经过长久的研究与发展,每一种职业都有着明确的定位与发展方向。
其作用就是给予后来人一个明确的方向,不至于自己摸石头过河什么都学一点,到最后所学颇杂,搞得样样通样样松。
毕竟智慧生命的精力是有限的,哪怕是最为博学的古老存在,也不能保证自己已经学会了宇宙中的所有知识。
提前做好规划,将有限之精力使用在正确的地方,才能最大化提升自己。
就像一名普通人家的孩子,他的天赋注定适合成为一个陷阵杀敌的剑士,有限的精力又只能允许他学习十种技能。
那么毫无疑问,这十种技能的规划肯定是优先选择契合剑士的剑技,而非魔法师的法术。
如果中途没有清晰的认知规划花费精力学了几个毫无卵用的法术,无疑是使自己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基础都没打好,别说什么闯荡星际了,到最后连工作都不好找。
因此,「职业」应运而生。
在这个理念尚未提出之前,不知多少人就是因为规划失误吃了大亏。
前人淋过雨,才会有无私者想为后辈撑伞。
枪炮师职业就是一种新兴体系,虽说成立时间没多久,比起其他大多数职业底蕴不足,但却是一个无可争议的热门职业。
唯一的缺点就是耗钱,一般人玩不起。
毕竟听名字就知道,这个职业最注重的枪炮,武器的好坏与否将直接决定枪炮师的强弱。
属于是成分纯正的氪金体系,有钱就厉害,没钱就歇逼。
高阶枪炮师还好一点,因为学习了系统性的高阶知识,可以尝试自己打造武器,不用再特地花钱买现成的,或者额外掏钱找人定制,可以实现自给自足。
阿大曾经就是这样一个苦逼枪炮师,因为初出茅庐被人忽悠,把自己辛苦养成的一身扎实基础全部转化成械能亲和系魔力,结果后来发现玩这职业需要氪金,他又是个出身兽人部族的平民玩家,哪来的钱氪装备。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带着一身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垃圾装备加入棘金冒险团,依靠自身所学成为一名光荣的飞船司机。
直到最近日子好起来,他才有空拿着手头闲钱给自己置办装备,顺带还买了一个枪炮大师的进阶芯片。
这东西可了不得,是高阶枪炮师必备的辅助终端,内含高阶职业知识与部分常规技能,方便为日后的转职进阶做准备。
当然阿大主要看中了高阶职业知识里的材料学与工业制造学。
这东西一旦学成,以后他就能自己制造些小物件了。
比方说枪炮匣、黑死子弹、火炎冰霜弹等一系列特殊弹药或小配件。
武器他是不打算自己制作的,毕竟在这方面智械文明已经引领时代前沿,自己造的武器肯定没对方质量好。
没钱自己造就算了,有钱了不如追求性能配置,智械文明又不是不接受定制,它们在精灵圣域各地成立的门店可不少,很受有钱枪炮师们的欢迎。
原来这个是叫枪炮大师吗。
这些新颖的概念对于血厄族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对世界观的冲击,所言如听天书,但他们却清晰认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叫枪炮的武器,很牛逼!
“报告!来犯船只已尽数歼灭!但仍有个别生命体征在目标区域活跃,看波动指数应该是黑风部族的首领!”
阿兰戴上探测型望远目镜观测着远方海上的动静。
经过一轮火力覆盖,黑风部族战船早就变成了一堆漂浮在水上的破烂残骸,连带着船上的黑风战士也完全死绝,不是当场炸死就是被后续爆能辐射侵蚀而亡。
唯有一个黑风首领还在苦苦挣扎,但从生命体征反应来看,状态也不太好,似乎正趴伏在船体残骸上苟延残喘。
“还活着?”闻听此言,罗耶娜不禁感到有些意外。
看来这些本体战斗力不怎么样的虫族原住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能从阿大的炮火洗礼中活下来,多少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随后,她便摆了摆手:“把他抓回来吧。”
“好的团长!”
阿兰拽出自己可切山断岳的星弦丝,像鞭子一样站在海滩上相隔老远甩向远方海上的硝烟笼罩区域。
在探测目镜的帮助之下,她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操控星弦丝将黑风首领从海上拖拽回来。
如果说此时的星弦丝是一根鱼线,那么黑风首领便是上钩的大鱼,在星弦丝的极速回缩中被迫在海面上滑行一段距离又飞上半空,最后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啪嗒一下摔在海滩上。
此时的黑风首领模样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见者无不为之倒吸一口凉气。
坚硬无比的角质甲壳灰黑一片,正散发着一股经受了熊熊大火焚烧之后才会有的焦臭味,时不时还会响起噼里啪啦如同什么东西被烤脆一般的脆响。
再看那原本粗壮的左腿,此刻已经被完全炸断,断口之处一片血肉模糊的惨状,令人不忍直视。
若非那已经大面积毁容的脸型依稀可见还有几分从前的模样,只怕啻胤还真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是自己所熟知的黑壳子。
他的两只伴身战蛊已不见踪影,大概已在炮火轰炸之中葬身大海。
“啻胤族长,这家伙应该就是罪魁祸首吧?”
保险起见,罗耶娜还是让啻胤亲自过来认领一下。
“对!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得!”
眼瞅黑风首领这凄惨无比的样子,啻胤可畅快了。
“哟~这不是黑风岛的土霸主黑壳子吗,这才过去多久啊,怎么混成这副鸟样了?”
他一脚踢在对方身上,心中无比解气。
之前他在海上遇袭重伤而归,这家伙可是功不可没啊。
就是这老杂毛带头袭击自己的!
“你们、你们……”
重伤虚弱到极点的黑风首领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吸着空气,毁容的丑陋脸庞扭曲而狰狞,眼神又惊又怒。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问题了。
血厄岛为什么会拥有这么恐怖的远程攻击手段!这些相貌奇怪的家伙又是谁!
“哼!背信弃义的蠢货!听信陆地上的谗言遗弃对女皇的信仰,你们不会真转头去信仰那所谓的新皇吧?”
对于这种不懂感恩的奸贼,啻胤向来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何况他们还打算吞并血厄岛。
“哈哈!是又如何?新时代即将到来!只有愚昧无知的家伙才会不知变通!”
见啻胤这个手下败将仗着一群外来人胆敢嘲讽自己,黑风首领不禁鼓起腹腔强撑着发出冷笑:“你们血厄岛倒是运气好,但也仅此而已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
“你们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事!”
他冷笑着周围这一群面目可憎的家伙,心里哪能不清楚他们活捉自己有何目的。
但可惜啊,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惹到了什么麻烦!
女巫祭没给他胡咧咧的机会,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满手是血地强行撬开他的嘴,赫然发现这家伙口腔内存在一种墨绿色的奇怪血纹。
“他被下了一种诅咒,一旦触发就会气绝身亡,应该是防止他泄密的。”
闻言,啻胤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他们最不愿见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黑风部族反叛的背后,并非他们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还存在一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
这么说来,这家伙和黑风祖灵实力双双突飞猛进,也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哼!你们血厄岛终将逃不过覆灭的命运,我会在祖灵神国等着你们!”
黑风首领表现得极为硬气,或许是因为有恃无恐,身上的诅咒赋予了他底气,压根不怕血厄部族的严刑逼供。
他知道自己这趟是凶多吉少,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多久,这帮家伙也得乖乖上天陪自己!
“所以说勇气源于无知这句话不是毫无道理的。”
正当啻胤与族老们一筹莫展之际,略带讥讽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赫然是抱着伊莉雅的陆安,他似笑非笑地俯视着黑风首领,眼神中带着对无知愚民的怜悯。
“落后的生活环境,注定你们的思想受眼界所局限,你不会真以为,真相必须从你口中获得吧?”
黑风首领瞬间死死盯着他,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凡所做之事,天地必将留痕。”
闻听此言,他似有所感的扭头回望,就见站在自己后方的那个古怪来客不知何时双眼发生了诡异变化,像怪物一样静静凝视着自己。
那一双眼睛充满了神秘色彩,难以用语言形容描述,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蕴含着无比明亮的光辉与威仪,比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上位者都更令人畏惧。
渐渐地,她的眼睛逐渐变回常态。
“可以了,他背后的确另有他人在主导一切,是新皇派的人,他称之为雷大人,对方向黑风岛提供了一种血源药剂与基因之种,帮助他和黑风祖灵壮大实力。”
“作为交换,黑风岛要帮助他们统领三十六洞岛,为他们在汐海上的一切事宜提供便利。”
此时此刻,黑风首领犹如雕塑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卫筱然,其中流露出的恐惧,似在直视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
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
可怜的原住民土着感受到了来自上界的降维打击。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说,但自己藏在心底的那些秘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翻了个底朝天。
无需怀疑,从黑风族长这呆傻的模样就可以看出人家没说假话。
海滩上顿时一阵哗然。
尤其是啻胤,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陆地流言四起的新皇派会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甚至已经把爪牙伸到了他们汐海三十六洞岛之上,企图颠覆这许久未变的格局!
不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啻胤就搞不懂了,你们新皇派在陆地上兴风作浪也就算了,好端端的干嘛要跑到他们汐海上搞事?
还算计他们血厄岛,他一个小小的土地主何德何能啊?
“也就是说这家伙没用了对吧?”
相比大热天手脚冰凉的血厄族长,陆安就显得淡定多了,他丝毫不在乎新皇派有什么阴谋诡计,再三确认地上的黑蟑螂彻底失去价值后,便抬起腿势大力沉地重重一脚跺下。
只听“噗哧”一声闷响,黑风族长的头颅犹如西瓜般爆裂开来,腥绿的鲜血混合惨白脑浆四下飞溅,洒落一地,仿佛一幅触目惊心的血腥画卷。
“哈!”
一脚踩死这个愚昧无知的黑蟑螂,陆安蚌埠住咧开嘴,笑出满是嘲讽意味的猪叫。
审讯?严刑逼供?什么和什么啊。
正常人谁还玩这种老过时的手段,直接因果律降维打击不香么,既高效又便利,还费那劲撬什么嘴啊。
也就这群乡巴佬没见识,自以为死鸭子嘴硬就能扛过一切。
“然宝,老规矩!”
自从尝到了组合技的滋味,陆安就一发不可收拾。
正常人谁苦巴巴的满世界找线索,他都是顺着户口本开盒,直捣黄龙上门查水表的。
找到就是打开保险,然后放炮仗。
这种独门组合技,他称之为一步到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