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曦怎么也没想到，那伙地痞流氓居然把窦淮拉到了秦楼楚馆里来羞辱他。
要打碎一个满腹学识，才堪状元的读书人的自尊和骄傲，确实没有比这更残忍的法子。
秦楼楚馆的小倌儿都眉眼风流地远眺着这个瞎眼秀才，秀才？秀才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和他们一样任人羞辱。
窦淮安静地站在花楼里，耳边传来各种窸窸窣窣的小声谈论，还有李四等人放肆的嘲笑声浪，这日子太无聊了，总是要找点特别的日子。
以往可没有这种机会，能把一个读书人踩在脚底下。
“李四哥，这人好歹是个秀才，咱们这样……不会闹出什么事吧。”有人扯了下李四的肩膀。
李四哈哈一笑：“放心，老子背后有人撑腰呢。”
言罢，李四就走到了窦淮面前：“窦先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儿吗？这可是一个难得好地方，我说你这人，既然瞎了眼，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不如入了这里，把那双腿一张，自然有许多好处……”
窦淮静静地站立着，一言不发。
李四残忍地笑了笑，分开两腿，慢慢屈身下去：“你要是不想落入这个地方的话，也行，只要你从我这胯下钻过去，这事儿就算了。”
明曦踹开了两个龟公和拥上来的几个大汉，带着躲在身后的六儿冲进了小倌儿楼里，身后的六儿吃惊地看着勇猛神威的明曦，从震惊到麻木。
明曦看见李四张开双腿，顿时就抬起腿重重地朝李氏踹了过去，李四握着裤裆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裤裆渗出一滩骚味，竟是直接尿了。
明曦：……
身旁的地痞流氓全都大呼小叫地围上去查看李四的情况，但李四的情况显然不太妙。在李四的怒骂下，众人来不及跟明曦算账，连忙先将李四送去看大夫了。
等看完了大夫再找窦淮和这小乞丐算账，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明曦：“窦师傅，我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不过我说过了，那个人显然不打算让你过上安稳的日子。”
找人修个房子也不允许，开学堂也不许，但却又不取他的性命。
既要断了他的营生，不让他过上好日子，又不想让他死？
什么心理变态。
明曦带着窦淮出了小倌儿楼，窦淮依旧不言不语，明曦不由怀疑他该不会是受到刺激，连说话都不能了吧？
明曦：“窦师傅？”
窦淮缓缓说道：“我无话可说，只觉所在之地并非人间。”
明曦想找个机会帮窦淮把眼睛治好，可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谁，要是什么皇亲国戚，捏死他们都不需要找理由。
治好眼睛也是白治。
而且处于黑暗之中，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能伪装自己，能够示弱，让敌人有所松懈。过刚易折，只怕窦淮眼睛一好，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自己的仇家算账。
明曦试探着问了一句：“窦师傅，你有没有想过治眼睛呀？”
窦淮没有说话。
他清醒地感受着自己的无力，却又没有办法彻底欺骗自己，闭着眼睛沉沦。
如同沉没在水底的人，闭着眼睛走向岸上的灯，当做月亮。可只有岸上的灯灭了，他才能看到真正的月亮。
明曦叹气，想起以前有认识的妖怪跟她说，人不好吃，人太苦了。
明曦带着窦淮走到熟悉的路口，不需要人扶，窦淮就知道该走哪里回去。
六儿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偷偷压低了声音问明曦：“你、你是怎么突然变那么厉害的？”
还以为阿曦又会出什么鬼主意，比如弄个巴豆泻药给倌楼里的人吃吃，混进倌楼，假意跟李四服个软，表面欺辱窦淮，实则却是在救窦淮，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人救出来……
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粗暴？！
直接打进去了？
什么阴谋诡计都没用？
这太不像他阿曦的作风了，谁不知道他欺软怕硬，瘦小的身板连只鸡都抓不住，只能靠他那脑袋瓜子想一些常人所不能及的计谋，暗戳戳地算计别人。
明曦瞥了一眼身边的窦淮，笑嘻嘻地对六儿说道：“我从阎王殿转了一圈，阎王老爷给我面子，不仅放了我一条生路，还给我一身的神力。”
六儿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说拉倒，咱们这么铁的关系，你都要瞒你兄弟我，真是不够意思。”
“不过今天这事儿，你可得承我的人情啊。要没我，你这窦师傅，指不定要遭什么大罪，还要我及时去喊你来了。”六儿把手臂放到明曦肩膀上，不忘了凑近邀功道。
他嘴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直接就被明曦嫌弃地推开了。
六儿也不介意地嘻嘻一笑。
现在阿曦可真是今非昔比了，不仅能堂堂正正被请进了周员外的府邸，更是能把几个大汉打得嗷嗷直叫。
六儿如今只想喊这个弟弟叫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