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棠非常有理由怀疑：如果自己不搭把手，本来骑术已经不错的二女，会根本爬不上去马背。
这俩都快成了软脚青蛙了。
看看，好不容易坐去了马背上，就趴马脖子上了。
倒是把马儿抱得挺舒服的，还轻轻地“咴、咴”了两声，偏头蹭了蹭。
一行人就这样，收拾妥当后，在日头偏西前，赶回了巴州州城。
回来后，就全部回去各自的屋里好好泡澡。
至于晚饭，那就画棠、季铭和熊庆杰三个人吃的。
季悠那仨，一回来就软手软脚、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回自己的房间的。
一进去就拼命沐浴，洗完就躺在床铺上不动弹了。
季铭和画棠，各自在帮他们收拾完毕后，掩好房门出来时，相视摇头。
而画棠的眼中、就再一次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讲真，他仨真的帮她冲淡了内心不少的沉重。
……
用饭时，画棠依旧食素。
季铭实在是忍不住，盛了碗鸡汤摆去了她的面前。
在她疑惑地看过来时，季铭抿了抿唇后道：“一年多了。你就当我是酌情夺期，就算守孝的日子已经够了，行吗？
你再不好好养补一下身体，这四处奔波忙碌的日子，你真的会撑不下来的。
你也想好好破案对吧？你也想投入地好好做事对吧？你今晚还要给死者做面部还原对吧？
你看看你自己的小身板，我都担心那风一大，就把你给吹折成两段儿了。
尽孝在行、守孝在心。
若有行，一时一刻不晚；若有心，十年百年皆存。
吃点吧，正长身体呢。”
季铭的最后几句话，打动了画棠。
她沉默了几息，端起汤碗，一气儿灌了下去。
有点儿适应不良。
忍了几忍，才忍了过去。
这鸡汤味儿很淡，油腻也已被去除，而且没有鸡肉，只有汤。
画棠知道，这是细心的季铭、特意安排客栈的厨房这么做的，就是怕自己久不沾荤腥、肠胃接受不良。
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随着这碗鸡汤下肚，忍过去之后，就有暖意缓缓地自腹中漾了开来。
这一年多，真的是多亏了季铭的照顾了。
这个徒弟，她画棠收得不冤。
饭毕后，熊庆杰去找泥巴，画棠就捧着茶杯，看着“徒弟”季铭、绘制今天路过地形的舆图。
桔黄的烛光，温和地打在二人的身上。
气氛宁静，却不暧昧。
季铭画完后，就问向画棠：“你和……你们验尸时，是不是应该有个什么物什？那样直接用手摸来摸去，不太好吧？”
画棠闻言，视线移向了地面。
几息后，还是出声道出了她娘制作手套的法子。
季铭就一笔一笔认真地记录下来，什么话也没说。
不过画棠清楚：季铭会很快帮自己给做出来。
而画棠肯说，不是因为想不到这点，而是觉得，自己是该爱惜一下身体了。
有了好的身体，才算有了好好活着的基础。
倒没有想着她自己动手去制作那些。
对于案件中涉及到的任何精细小事，她都手拿把攥。对待病人也绝对处理得精中有精。
但生活中……
算了吧，熊皮在她手上，也经不起她给折腾三回的。
交给季铭去处理，她放心。
而这一夜，画棠没有睡，季铭也忙了一夜。唯有熊庆杰个大憨憨，弄完泥巴之后、就去睡了个天昏地暗。
听到他那震得整个客栈都有回音的呼噜声，画棠还挺羡慕他的。
当然，现在的画棠，还不知道熊庆杰的心理、其实也是有些问题的。
画棠只顾着做颅骨还原。
经过四个多时辰的忙碌之后，在天光破晓时，死者的容貌、终于在她的手下完整呈现。
细弯柳眉、双皮大眼、精巧小鼻、樱桃小口……
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看起来很纯真无邪。”
这时，季铭端着一个木制托盘走进来，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副轻薄软巧、光洁溜溜儿的皮毛手套。
看得画棠的眼神直接黯淡了下去。
不过很快，就又亮了起来。
她起身接过来，认真道谢。
而对于画棠的这一礼，季铭侧身让开了。
夸赞了死者容貌一句后，季铭去桌边坐下，提笔道：“我把此女的画像画下来，你去吃点东西睡觉。”
画棠依言点头，端着托盘走出去。
没有一息又转了回来，看着季铭道：“这是我的房间。”
季铭：“……那你睡吧，我在这儿画我的。你那泥塑还没干，不能移动。要不你就去我的房间睡，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画棠：“不去，你那房间里现在肯定全是毛毛。我怕睡着了就会因此窒息而死。”
画得认真的季铭，听到这话，头也不回地接道：“是你对我不了解、还是你对皮毛制物不了解？那些是我去皮毛小作坊赶制的。”
画棠：“那我也不去。万一有人想杀你，正好就杀到我了。”
季铭放下了笔，扭过了头，认认真真地看向画棠，认认真真地问道：“你想去青楼睡觉？”
画棠：“……”
出屋，去了季铭的房间，放下托盘，关好房门，躺下睡了。
睡前还在想：也许是自己不了解季铭，但季铭真的是把自己给了解透了。
季铭肯定是猜到了自己想：连轴去青楼查案，才那么“挖苦”自己一下的。
那就不是一个好人，哼！
而“不是好人”的季铭，见画棠乖巧去睡觉了之后，挑了挑剑眉。
有时候，想照顾好一个人，过度地忍让是不可取的。
想他季铭最颓废的时候，画大人也没有一味地待他宽容，他才能渐渐恢复过来。
而且改变了不少。
不再似以往那般咄咄逼人、也不似之前那般灰心丧气。
变得平和宽容了许多。
他对现在的自己还是有些满意的，季铭心里想着，手里不停。
他得多画一些，让随从们拿着去州城里的青楼、楚倌挨家挨户地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