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圣地,第二峰。
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坐落着一座古朴大殿。
大殿的建筑风格古朴庄严,整体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岁月的痕迹爬满了每一块石头。
宫殿的屋顶采用了古老的黄琉璃瓦,每片瓦片都闪烁着金黄的光芒,仿佛是太阳的余晖洒落在这座宫殿上。
四个角楼高耸入云,犹如雄鹰的利爪,紧紧地抓住大地。
宫殿的门口,立有两根巨大的朱红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生动逼真,仿佛随时都会从柱子中飞出。
殿门上放着一块古老的牌匾,上面刻有一行古朴的行书,名曰‘致知殿’,它乃是颜回老祖亲自赐下的墨宝,沾染着浑厚的圣人气息,在此屹立了万年岁月。
此时的大殿之内,一位面容坚毅的中年男性端坐于案前。
他身着一袭古朴而雅致的长袍,金银丝线穿行其中,似是描绘飞禽走兽,似是临摹大家墨宝。
手中那杆墨笔,亦是稀世珍宝,每当他低头书写时,上品狼毫造就的笔尖就会落在千金难求的澄心堂纸之上,每一个笔画都显得格外沉稳而有序。
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中,透露出一种深邃的思索之色,仿佛能洞悉世间万象,他的气质庄重而不失温和,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度,让人不由得产生敬仰之情,让人心生钦佩。
他就是理学派的掌舵者,文理峰的峰主,大乘修士朱晦。
与王明阳同为大乘境的朱晦,作为浩然名义上的圣主之一,除了长期的派系争斗以外,自然也有许多俗务需要处理。
毕竟,虽然颜回老祖常年闭关,但依旧保持着对浩然的掌控和关注。
他和王明阳在规则之内大肆党争自然无妨,但若是因为党争而损害了整个浩然的发展,那恐怕就要承担来自老祖的怒火了。
平日的圣地事务就已繁多,何况近日圣地大比在即,一百二十年一度的圣地盛会,若是出了篓子,他作为主办者之一更是难辞其咎。
正当朱晦批完一本文件,正准备喊人来将文件换上一批时,就察觉到一只仙鹤闯入文理峰,只是一转眼的时间,这只仙鹤就已经飞入殿中。
在浩然圣地,只有合体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在圣地内飞行,其他人只能乘坐云舟,这条规矩哪怕是圣地里那些极通人性的灵兽们也要遵守。
因此,能在浩然飞行者,非强即贵,就像这只仙鹤,乃是颜回老祖座下灵兽。
它终日伴随老祖左右,听其教诲、受其点拨,一身实力早已深不可测。
就是强如朱晦这等在大乘境沉浸多年的修士,对上这仙鹤,也得给它几分薄面。
看见仙鹤缓步走上堂前,朱晦便起身礼道:“见过青离神君,不知神君来我文理峰,可有要事相商?”
被唤作青离的仙鹤抖了抖身子,白中带青的羽翼微微扬起,一封书信便落在了桌上,随后,这仙鹤竟然口吐人言:“朱峰主不必多礼,老祖有令,还请速速过目。”
朱晦闻言立刻拿起信件仔细阅读起来。
只是刚刚读完书信开头,朱晦的表情就不自然,但是职业微笑就像是焊在他脸上一般,任凭内心有多惊涛骇浪,面上依然带着笑。
“吾闻许儒生入大乘境已半月有余,当即刻开办升位大典,升文昌为第三峰,不可再拖!”
读完信件,朱晦心里充斥着一股难言的苦涩,他不明白老祖为何对许儒生一个后生如此看重?
明明他们才是当年跟着老祖忠心耿耿、任劳任怨的人啊。
至于颜回老祖信中提到的升峰大典,朱晦心里更是万般不情愿。
他抬起头,就看见仙鹤青离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朱红色的兽瞳倒映着他的面容,好似能看透人心一样。
朱晦有些尴尬地将目光移向他处,只是青离似乎有意让他难堪,说道:“朱峰主,许峰主晋升大乘,这是举宗同庆的好事,虽然看似与将要举行的宗门大比有些冲突,但只要安排得当,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吧?”
朱晦赶忙找补道:“当然没有问题,其实在许峰主晋升后,我们就已经在商讨文昌峰的升峰大典了,只是圣地事务繁多,有一些细枝末节的事项还未商讨出结果。”
仙鹤到底是颜回老祖的灵宠,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老祖,由不得他怠慢。
“尽快处理好,不可再延误。”说完,仙鹤转身展翅,飞离文理峰,丝毫没有半分的留恋。
“恭送神君。”
等到确认仙鹤离开,朱晦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掌拍碎了身前的桌案,磅礴的灵力将桌案与笔砚文件都震碎成了齑粉。
浩然圣地素来有着规矩,凡有峰主晋升大乘,当普宗同庆,广为宣扬,举峰同升。
但时圣地大比临近,为了打压许儒生本就居高不下的声望,心派和理派都默契地没有举办应有的庆典,在文昌峰晋升的程序上层层阻挠。
但如今颜回老祖亲自开口,显然是不满意他们这样的行径。
念及于此,朱晦只能长叹一声:“来人。”
一个侍童很快走了进来,作揖道:“峰主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郭长老,撤销对文昌峰升位的全部限制,尽快举行大典。”
那道童心惊道:“峰主,心学派那边也在层层刁难文昌峰,这时候我们撤销限制,不仅无法解决问题,恐还会与心学派彻底为敌啊。”
朱晦怒骂道:“蠢货!老祖的仙鹤你没看到吗?心派那边自然会有动作,万一心派到时候反咬一口,你能当此责任?还不快去!”
“是”侍童被吓了一跳,唯唯诺诺的退出殿外。
……
一晃三日已过,在心理两派争分夺秒地协商筹划下,文昌峰的升峰大典终于准备妥当。
一大早,赵长安便起来洗漱穿衣,准备齐整后,他便走进了谢小溪的房间。
只见小丫头穿着可爱的粉色猫猫睡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早就被她踢到了一边,只有一个角角还盖在她肚子上。
赵长安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床边摇着她,唤道:“小溪,谢小溪,该起床啦。”
“嗯~让我……再睡一会儿嘛。”谢小溪无动于衷,甚至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赵长安。
“不可以哦,今天是咱们文昌峰的大日子,小溪可不能迟到哦。”望舒走了进来,一边轻轻拍着她一边说。
看见谢小溪还没有丝毫动作,望舒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舰长,你先回避一下吧,我要使用一些强制唤醒手段。”
啪的一声,很快啊,不等望舒出手,谢小溪就睡眼朦胧地爬起:“别别别,我醒了!”
看着金雕玉琢但是昏昏欲睡的瓷娃娃,赵长安最终还是背负起了带谢小溪去大典会场的艰巨任务。
于是他一只手扛着谢小溪,一只手牵着望舒,像个老父亲一般带着两个小丫头去找大师姐许妙晴会合,然后一起前往升峰大典的会场。
此时的会场之上人头攒动,文昌峰的内门和亲传弟子们悉数到场,满面红光地站在一众浩然弟子的前方。
他们被心、理两派打压了许久,如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当赵长安一行人走到会场外时,就已经有侍童前来引路,将他们引到了文昌峰亲传弟子的位子上。
站定之后,赵长安便不断用余光观察四周,只见会场高台珠光宝气,两边放着十二把交椅,其余十一把已经坐上了人,正是浩然其他十一位峰主,而第三把空着的交椅,便是至今还未现身的许儒生的。
往外看,是圣地长老们的地方,都是十二峰之下最有权势和名望的诸位长老。
再往外,就是他们十二峰亲传弟子们站的地方,而这次是文昌峰的主会场,所以他们也站在最前方。
前传弟子之后,是一众内门弟子,也是人数最多的地方。
至于外门弟子们,他们是没法到场的,不过外院的夫子们给他们都放了假,还给弟子苑内增派了留影石,专门转播升位大典。
谢小溪一来到会场就自动从赵长安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跟在他们身后,让赵长安严重怀疑她方才就是不想走路才装出没睡醒的样子,以骗取他的同情。
不多时,钟响三阳转,天地齐鸣,整个宗门皆注目于此。
王明阳屹立于台上,长袍无风自动,此刻,他迎着天地,恭敬地在身前玄妙而古朴的香炉上插上三根香。
这香可是真正的稀罕宝物,王明阳眯了眯眼,大乘境的修为看穿了烟雾与虚妄,千万年的灵性激荡,先圣的身影巡礼在他的眼眸之中。
王明阳恭敬的为孔圣之像表形,万万人尽皆肃静,为这位虽然毫无修为,但却缔造了全儒学的“先生”请安,也满怀希冀地请先生庇佑浩然。
随后,就由新晋的大乘峰主许儒生为全宗讲经明志,开创新篇。
许儒生缓缓上台,天地注目,儒雅而柔和的脸庞此刻威严莫名!
伫立良久,之见天空风起云动,暖光射影,许儒生淡淡开口:“前追万年,颜回祖师起于兖州,向南而下,逐万万里,赶归墟于极南,为东土换于安宁。”
“再观今朝,归墟之患仍未除尽,亿兆生民朝夕不保,吾之愤慨从未平息。”
顿了顿,许儒生文气涌起,言语间锐气渐生,肃声道:“今!我!许儒生!在此对天地立誓!”
“为天地立心!”天地震动,冥冥之中的灵将目光投下,虚存的规则近乎显现!一切都好像对许儒生接下来的话翘首以待。
“为生民立命!”万千光辉在极天上闪耀,如人民的期许,像万物对存在的期盼,生灵光起,像未来之路,一切未来皆建于存在。
“为往圣继绝学!”古来今往圣贤皆现,仅仅是看到便见无穷之智,之学,之技,由千万典籍组成的川河在他们脚下流过,见者神清气茂,无穷谊处。
“为万世开太平!”通天彻地,文气近乎凝为实质,沸腾的灵气化为一环环太极,万灵!万物!万世!万物灵泽皆升,一切有感之物得惠有福!
时间停滞,一道水墨之河淌下,一道身影显现,其法相无量又至渺,万物都为其退散,“颜,颜回祖师!”不知何人震颤出声,万物于此退避。
良久,颜回笑了:“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大宏愿!有心有情,有行有力!”笑罢,信手一挥,便摘下天上的一缕星河,简单的一凑,变成了一根闪烁着星光的毛笔,随即言道:“不错,那便持这星辉笔,让我看看,你这第三峰主的宏愿,能实现几分!”此言之意,便是认可了许儒生的身份,无任何人敢抗议!
……
文昌峰升为第三峰的三日后。
新的大乘和第三峰带来的喧嚣终于淡去了些许。
在心派理派势力范围的交界之处,一座恬静的湖泊坐落于此。
在其中央岛屿的高塔之巅,心、理两派的代表聚集于此。
“虽然许儒生被老祖誉为万年第一天才,但真没想到,他能这么早突破大乘。”
另一人开口:“是啊,如今他的文昌峰广开授课,借助那名为步步高之物,几乎完全笼络了外院弟子的名声,那些个外院弟子们现在提起他,都恭敬称一声老师呢!”
“是啊,再加上现在他突破大乘,名望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小小的末峰峰主了,据我所知,有两个末位峰主,已经开始尝试和他许儒生搭上线了。”
众人分析完当前局势,顿时又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这片圣地就这么大,有人进就要有人退,今天文昌崛起,明天就有可能带起新的文昌派。”心派一人站起,他的态度相当明确:“什么猫狗都来踩一脚,我们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赞成,如今的餐桌本就拥挤,多一张嘴,那就有人要饿肚子!”
“我们两派虽然有所争端,但是在大事上早已达成了一致,圣传无论是谁的,都是咱们两派的人,可有人想分一杯羹,那,咱们不介意再洗一次牌桌。”
一名迟迟不曾开口的老儒睁眼看向窗外,浓厚的乌云正悬在浩然的上空:“乌云汇聚,乱事……将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