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为夫早就想好了。”顾谦心思回笼,进而面带笑意,
“妍妍,若咱们生个闺女,就叫顾清越,次女,就叫顾清妤,三女,就叫顾清华,四女……”
“停!”邱妍失笑,她这是捅了女儿窝吗?
“若生个儿子呢?”
“妍妍,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儿子的名字,我当然也早就想好。若生个儿子,长子就叫顾承吟、次子顾承洛,三子顾承昀……”
“顾谦!”邱妍再一次打断了顾谦话语,
“下次自己生去。”他这是打算,让自己给他生一箩筐吗?
她邱妍,还想着好好做生意呢。
近日里,因为和陛下的生意,她一直都跟贵妃密切联系,
虽然,跑腿的事情,都是顾谦在做,但是,她同样心累。
“当然是自己生,不过,需要娘子配合。”顾谦笑的一脸温润。
他想说,闺女儿子的名字,他想的可不止这些。
若是妍妍愿意,他是一点儿也不嫌多。
有孩子了,家里才热闹。
“你要累死我。”邱妍微眯着眼,斜靠在了顾谦肩头,感受着短暂的静默。
时光如水,她要感受当下,记住现下时光,
回忆总是美好的。
而此时此刻,
自顾谦和邱妍离开碧湖山庄后,段逸便顺着江畔孤独行走,似乎在寻找回家的方向。
所到之处,
之前的同僚看到他后,形同陌路,
他们眼中最多的,便是嘲讽。
“你们听说没有,陛下从此以后,不不再录用丞相?”该话语,出自贵夫人之口。
“这等大事,当然听说了,段相、也算能录入史册。”倒讽声从另一夫人口中响起。
“……”
种种、种种,
被段逸尽数听入耳中,
段逸一点一点儿,沿湖行走,
耳畔的言语讥讽,犹如凄凉秋风,阵阵扫过,将他本就残缺的内心,割的七零八碎、
最后,变成了一地残碎,
淹没在了,漫漫湖水……
即便此刻,侮辱的嘲讽声,仍旧络绎不绝……
“什么段相,要说段逸啊,他该!这些年他身在要职,却不谋其事,一切都由秦王掌控,就是个名副其实的空架子。”再一夫人接话讽刺。
“什么秦王掌控,秦王还不是受陛下掌控?那翁婿二人,没一个好人!”一个多年受秦王压制的官员恨恨说道。
“啧啧啧、秦家和段家能走到今日真是活该。”另一被秦王压榨过的百姓边说,还边往地上啐了一口。
“是啊,该,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认他,可见他这个人活得有多失败。”一卖糖葫芦的小贩也在不远处跟着插话。
“……”
“……”
墙倒众人推啊,
段逸悲愤、
想当初,何人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
如今,他倒台了,亲生儿子又不认他,谁也想着,来踩他一脚。
浓烈的悲愤感胸腔迸发,
他不服,想要当面质问陛下,为何要如此对他?
但他不敢,他没有勇气询问、
只得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若是顾谦肯认他就好了,如此,陛下不会这么对他,
旁人,也不敢这么羞辱他。
他,段逸,出生靠父母、成亲靠夫人、后半生想靠子女,
可是,靠不上啊,
顾谦靠不上,
段修没个正事,照这样下去,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也靠不上,
至于段天章,那就更靠不上了。
本想着指望章儿,嫁个好人家,对他们段家还能帮衬一二,
可想而知,不可能了。
段家倒了,名贵世家,谁还愿意娶他的章儿?
渐渐、段逸淹没在了平静湖水…………
……………………
…………“大哥,大哥……”蓦得,邱妍顾谦所在马车身后,传来了段修急促的惊喊声。
顾谦忙叫停马车,
邱妍掀帘查看,就看到段修一路快跑追来,
他气喘吁吁,额头上,还布满滴滴汗珠。
邱妍寻问:“何事如此慌张?”
“是爹,他……”段修看着顾谦夫妇,羞于出口。
而此时此刻,顾谦早已下了马车,正面对上段修那急促的眉眼,
“若是为了他,趁早别开口,走吧,我不想知道有关他的、所有事情!”
段修紧着双拳,一瞬间,稍作喘息,悄悄看了已然下了马车的顾谦一眼,见他神情不变,方才落寞说道:
“爹快不行了……”
“……?”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邱妍疑惑,同样看了眼顾谦,
却见他,虽镇定自若,但眼神略沉。
“落湖轻生!”段修闭眼,简短的四个字,深深揪痛了他的内心。
邱妍叹息,得亏顾谦没随了段逸的性子,
俗话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这个段逸,真真没一点儿担当。
顾谦不语,那寡淡的表情,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段修实在急迫,见顾谦不加追问,直接道明原由:
“陛下罢了爹的官位,收了他所有实权。爹现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再加上,大哥又……大哥又对爹不理不睬,世人捧高踩低,自是将爹说的一无是处。爹受不了被罢官的打击,选择轻生。”
顾谦……他当然猜到原因。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评判,段逸这个曾经给了自己生命的男人。
段修见顾谦不肯言语,内心难过,如同万般蚂蚁在心尖啃咬,
“大哥,不认便罢了,至少看他一眼。”转眼看向邱妍,忽然间,他眼神顿亮,
“大嫂,救救我爹,或许,他还能活着,求求你,救救他吧。”
七尺男儿为了父亲,当众之下撩开衣袍,跪在了邱妍面前。
让邱妍……未曾犹豫,
事实上,整个说话过程,也只在一瞬之间。
邱妍看向车夫,
“掉头。”
她原本可以不用理会,
但是,即便是个陌生人,她也不想见死不救,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顾谦生父。
她想要借此,让顾谦内心,不再有半分,那来自内心深处,说不清也道不明的。
压迫感。
但愿她能做到。
马车夫恭敬照做。
而顾谦此时此刻,仍站立在马车之下,段修身前。
他沉眉看着段修,
“我不是你大哥,她也不是你大嫂,再者,你难道没看到,我娘子行动不便吗?”顾谦冷言,让段修急不可耐,
“爹快死了……”他跪在地上,声线夹杂着痛惜,和浓烈不安,
“大哥,爹快不行了,求求你了,去看看他吧。”
见顾谦不语,段修再次恳切道:
“大哥,爹早就知道错了,你即便不肯认他,在他弥留之际,好歹去看他一眼。”
…………此时此刻,湖面某处位置,密密麻麻围满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人群中,段逸正一身湿漉横躺在地,毫无生机。
邱妍下了马车,当即上前,
细细查看一眼段逸,看着众人挥了挥手,
“都散了吧。”
然,众人八卦心重,看热闹不嫌事大,终是不肯离去。
邱妍也顾不得其他,查看段逸过后,发现他心跳丧失,而后,拖着肚子半蹲在段逸身侧,吩咐那急速追来的段修,紧急处理段逸口中泥沙,
段修照做。
而后,邱妍用最快的时间,双手按压在段逸胸腔,
几番按压,段相毫无反应……
再几番按压,一通操作,
邱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终于,段逸哇的吐出一口湖水,
缓慢睁开了眼……
这一幕,看的周围众人目瞪口呆,
看的段修热泪盈眶。
本以为,他爹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方才恳求邱妍一幕,事实上,也并未抱有太大希望,
没想到,她真的做到了。
对于邱妍,他感激不尽。
“爹,你为何要这么做?”段修抱着段逸身体,失声痛哭,
“没了身份地位,爹活着,还有意义?”段逸醒了,却仍旧不甘。
“那我呢,妹妹呢,你都不要了吗?”段修面对父亲,痛恨他的无能,痛恨他的孱弱。
转眼,看到身侧百姓仍旧在低头看着热闹,一阵嘀嘀咕咕窃窃私语言语嘲讽,他怒了,
厉声一句,
“都散了!”
众百姓见段修发怒,终也是不再此八卦,做鸟兽散。
唯有一人,未曾动身。
而此时此刻,段逸双眸,也怔怔定在了顾谦身上,
“谦儿,你终于看原谅爹了,对不对?”
段逸深知,没有了顾谦,他就什么都没了。
顾谦面对段逸那恳切的眼神,深深摇头,
“不过是被罢官职,不就是受人嘲讽?这就受不了了?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这跟我幼年的遭遇比起来,不及一成!”
“至少,没有要你性命。至少,你可以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安然活着!”
“而幼年的我,直接被你判了死刑!”
他调查得知,秦惠的飞刀,是段修教的,
段家,因为秦氏缘故,间接参与了谋杀太子之事。
段逸被顾谦一席话,说的羞愧难当,
然而,他的关注点依然在:
“谦儿,你终于肯认爹了,对不对?”
“你想多了,”顾谦依旧摇头,“如果说,之前的断离,没能让你死心,那么现在,我娘子也算替我还了你的生育之恩。”
段逸瞬间,老泪纵横……
顾谦不想看他如此,
“振作起来,重新做人,一切重新开始,还来得及。”
道完,他拉着邱妍手腕,重新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顾谦从来不是个记仇的人,只是幼时的一幕,太过刻骨铭心,
他想要忘却,但是,那段惨痛的遭遇却始终历历在目,就像一颗毒瘤般,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而顾谦和邱妍离去的整个过程,
段逸一直都怔怔望着马车身影,
直到望不见影,他方才喃喃,
“罢了,罢了,谦儿,爹谢谢你。”
顾谦说的对,
他还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安然活着。
他还有修儿,往后,他期盼着自己能够、承欢膝下。
“修儿,我们离开上津,离开这里……”
段修摇头:“爹,离开上津,我们又能去哪儿呢?离开这里,我们无家可归。”
……
今日清晨,早膳刚过,
邱旭手中拎着大小包裹,在顾谦的陪同下,去往了孙府方向。
而邱旭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那便是因为,他打听过了,孙尚书这会儿,定然在家。
为了提亲之事,他提前半个小时用膳,为的就是怕自己去了孙府,遇不到未来岳丈。
且,他今日特意向兵部道明,晚去一会儿,所以时间上,不会耽误。
顾谦和邱旭二人身后,跟着一众随从,
随从们肩上,皆扛着大小礼品,
随从身侧,还跟着一位您年约四十左右,身穿锦缎,头戴大红艳花的媒人。
媒人喜笑颜开,丝毫不掩饰内心喜悦,嘴巴都咧到了耳后根。
她身侧跟着的,可是顾将军和新科状元,
这门亲事,定然板上钉钉。
很快,孙府已到。
邱旭想到孙夫人一幕,踌躇在外,突然间心生怯意。
顾谦看出邱旭忐忑,不禁抿唇轻笑,
“阿旭,没事,有师兄在,不必紧张。”
“师兄,我不紧张。”邱旭嘴硬,硬着头皮走向孙府院门,
进而,跟门卫抱拳说道:
“劳烦通报一声,就说邱旭求见。”
“王爷,邱公子,快请!”门卫看到顾谦,自是不敢怠慢,
不及通报,就已经引领着二人,入了孙府院落。
随即,该门卫向身侧另一门卫低声耳语,就见那门卫快跑离去。
很快,孙尚书,孙夫人,以及孙婉,齐齐出现,相向走来。
孙尚书上前一步,拱手而道:“不知镇北王远道而来,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其身侧,一旁的孙夫人和孙婉二人跟着俯身,
而此时此刻,孙夫人一双眼眸,直接定格在了邱旭身上。
他竟然,能劳烦请镇北王相随提亲?想来,镇北王甚是疼爱他的王妃。
孙夫人那眼神,看的邱旭略有些不自然,恭敬抱拳。
而孙婉、和邱旭对视,不由小鹿乱撞,渐渐红透了脸,
她那娇羞的模样,看的邱旭淡然失笑,
但这笑容,对应上孙夫人朝他看来的眼神时,猛然收住,不禁暗暗后退。
说实在的,面对孙夫人,他发怵。
“孙大人,孙夫人。”顾谦亦抱拳回礼,礼貌言语,皆代表着,自己对孙尚书的尊敬。
孙尚书夫妇陪着笑脸,孙婉则是将头埋的低低的,娇羞不已。
媒人清了清嗓子,刚欲临场发挥,就听顾谦说道:
“今日来到贵府,乃是听闻府中贵女温柔娴淑、知书达理。”
“今日,邱姓公子略备薄礼,求娶府中小姐。希望两家亲密结亲,常来常往,喜结秦晋之好,情深愈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