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若摇了摇头,不再想陆家的事,既然陆爷爷希望他跟陆家划清界线,那他还是不要再主动跟陆华他们联系了。
当然,若是他们主动来找他帮忙的话,他还是会帮的,陆爷爷特地让他在外人面前展示医术,不就是为了让那些人认识到他的价值,既是让陆家多了个筹码,也是让那些人想到他的时候不会直接对他出手。
黎星若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好不容易才挤上了公交车,下车时感觉自己都快升天了,一路问人找到京大附近的招待所,开了间房住了进去。
放下行李,向招待所的人要了些热水,黎星若就着热水把在火车上剩下来的干粮吃完了。
填饱肚子后,黎星若锁好门,倒头就睡,他昨晚根本没睡好,早上还没吃饭,挤了那么长时间公交车,早就累得不行了。
等黎星若睡醒后,天已经快要黑了,他出门匆匆买了些吃的,又买了一些去黎家时要带的礼品,就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黎星若收拾好后,匆匆吃过早饭,就带着昨晚买来的礼品去了黎家。
看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场景,黎星若按着原主的记忆走到了曾经居住的筒子楼。
黎星若满身书卷气,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看见熟悉的邻居时还是淡淡地微笑着点头。
那些邻居也都知道知青返乡的事,看到他时还有点陌生,没认出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而黎星若通身疏离的气质又让他们不好意思上去问,就跟在他后面目送着黎星若进了筒子楼。
就在许多人苦思冥想这到底是谁时,黎星若敲响了黎家的门,那些人才想到了这到底是谁,纷纷恍然大悟。
过了片刻,黎星若的母亲柴虹过来打开了门,看到门口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不禁有些怔愣。
这时,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将柴虹惊醒,她对邻居们说了几句话后,就把黎心若迎了进去,关上了门。
此时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家,柴虹把二儿子带进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她脸上复杂的表情,黎星若把手上提着的礼品递给她,又叫了一声“妈”。
柴虹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擦着眼泪就要去厨房,黎星若直接将她拦住,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看着母亲不知所措的样子,黎星若问起了家中的近况,柴虹听着二儿子断断续续的话语,有了一种二儿子从未离开的错觉。
黎星若的父亲黎山这些年还是在之前的厂子里干着,只是工资比之前高了不少。
母亲柴虹这些年一直照顾着家里没有再出去工作过,只是时不时拿些火柴盒拿回家来糊,补贴一下家里。
大哥黎天阳在接替了母亲的工作后这些年资历也长了不少,工资也长高了,只是还是比不上母亲工作时的收入。
至于大嫂李雪,这些年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也没有出去工作过,今天早上和正在休息的黎天阳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公园里玩了。
小妹黎月舒已经订婚了,婚期快到了,男方家里给她找了个工作,她出去上班了。
柴虹说完家里的近况后,又问起了黎星若的情况,黎星若就说自己考上了大学,这次来京城是来上大学的,顺便过来看看他们。
听着二儿子话里那他们已经是两家人的意思,柴虹又一次掉下了眼泪。
对柴虹来说,天阳、星若、月舒三个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个她都疼,但丈夫看重长子,小女儿体弱多病惹人怜爱,她总是忍不住多疼几分。
唯有二儿子,不但嘴上有些毛病,不爱说话,从小还特别懂事,他们省心的同时就不自觉地忽略了他,调皮的大儿子和娇弱的小女儿占据了他们更多心神。
就连当初要下乡时,他们家也是所有人都默认了二儿子下乡,一点都没有考虑到结巴的二儿子到乡下会不会被其他人欺负,还在头两年寄了点东西后就没有再管过他。
柴虹那时听到丈夫和大儿子商量着要把二儿子分出去时心如刀割,他们当初给二儿子塞的钱还是大儿子结婚花了大头后剩下来的小头,丈夫和大儿子却自觉那样分已经很对得起二儿子了,他们难道不知道这样做很不公平吗?
柴虹那时已经没有了工作,糊些火柴盒只能勉强让她买些便宜的菜或一些小东西,补贴一下家用,根本存不下钱。
丈夫黎山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她已经没有工作了,还是像以前那样自己保管自己的钱,丝毫没有想过妻子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用工资补贴家用了,只有在她实在没有钱了开口向他要的时候才会给那么一点。
大儿子黎天阳已经结婚后,拿到工资后就自觉地把钱交给了他的妻子李雪,而李雪基本都花在了她的小家上面,但黎天阳的工资本就不高,再节俭都不太够用。
至于小女儿黎月舒,她再不能向以前那样从疼爱她的母亲手里很容易地就能要到钱了,只能千方百计地从根本不了解女孩子需求的父亲那里要钱,往往很久才能要出一点钱来,自己花都不太够。
就这样,在黎星若下乡后,所有人的生活质量都下降了,他们心知肚明这是父亲黎山的缘故。
但黎山在家里说一不二,没人敢忤逆他,大家嘴上都把这归咎到了下乡时带走了家里所有钱的黎星若身上。
久而久之,这话说得多了,他们也就把嘴上说的话当真了,全家都对黎星若有了意见。
柴虹心里很难过,但在丈夫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这个时候丈夫打妻子是很常见的,她年轻的时候没少挨丈夫的打。
柴虹突然有些庆幸二儿子上门的时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还能让二儿子不至于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但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其他人也快回来了,她不想二儿子看到家里人对他的态度到底有多恶劣。
她没有问二儿子考上的到底是哪所大学,也没有问二儿子他在乡下到底过得怎么样,只是告诉他家里已经把他分出去了,以后尽量少回来,他自己过得好就是给他们省心了。
黎星若敏感地察觉出了母亲的异样,但看着母亲现在的样子也不忍心问出来,顺着她的意思就说自己还有事,先回去了。
柴虹目送着二儿子走远,泪水模糊了双眼,等她从那群看似劝慰实则打探的邻居中脱身回到家里时,赫然看到二儿子刚才坐过的地方有一叠大团结。
她大致数了数,有二十多张,正好是当年他们塞给二儿子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