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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

沈长年并不反对给女儿找一个依靠,要是病真能好,结婚成家也好安妻子的心。

“不过还是慢慢来,有些事急不得,年后,我让人把研发的针剂配比送到京市军区医院,等更多的人使用针剂,再看反馈情况下定论。”

“好。”郭贞铺开另一床被子,上床跟丈夫躺着一块休息。

回程被夜色缩短,也把计划一变再变。

此时的京市军属大院内,一栋二层小楼的窗户大敞开。

北风迅速卷走屋内热气,肆虐无情一场后,冷得虞晚一个箭步跑回被窝儿。

紧挨属于她的火炉。

“让你别开窗,别开窗,受了冷又来冰我肚子,也不怕我着凉拉肚子。”

头顶响起沈明礼阴阳怪气的腔调,她抬眼和他对视,诧异道:“没那么娇气吧?”

“我又不是铁打的,该受凉生病一样跑不了。”

沈明礼低头细窥她的眼,上午哭一场,傍晚送大伯一家又哭一场,到现在还有些泛红血丝。

“我就是觉得有些闷,闷得喘不上气,吹会冷风感觉会好受些。”

虞晚把手挪到沈明礼大腿根里夹着,等捂热后才抽回。

“下次别对着窗户吹冷风,吹完别又摸到我身上凉我。”

他没问她为什么会胸闷睡不着,故意逗她说别的话,说过两句,又想着已经定下来的出行日子,因为刘家出事,沈明礼一直没机会说,悬吊在嘴边拖到现在。

可到底还是要讲。

“虞虞。”

“嗯?”

“初七上午,我就要回西昆。”

“不是年后吗?”

虞晚下意识问,问后反应过来,“真快啊,初七就是年后了,我还以为要过了元宵节。”

“等不到那么久,元宵节不能陪你过,你好好留在京市家里,等开春后,要是情况允许,我会让人接你去西昆住。”

沈明礼要上前线,前线离西昆市区,隔着数不清的山高水远。

“接我到西昆又有什么意思?你人又不在西昆。”脱口而出的话,让虞晚惊觉自己的变化,她什么时候这么依赖他?

“总归是在一个省份,要有假期,想见一面还是很容易。”

沈明礼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笑着把事态往好的一面讲,不过说到底,上了战场哪来的假期?

虞晚不傻,听得出话里的异想天开,破天荒地没戳破,照样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那好吧,我等你放假回西昆,到时候带上我们的小虫虫一起去滇南泽看花看水看鹭鸟。”

“说不准还能捡几个野鸭蛋,拿回家敲了壳,蒸一盅香喷喷的肉沫蛋。”

沈明礼眼底写满怀疑,嘴角是在笑,“你又不会做饭,蒸出来能香?”

虞晚翻他一个白眼,气闷道:“放点香油就香了。”

……

次日天亮,风雪一起来,上午的火车站,拉开另一场离别散场的幕布。

冷风吹得人眼睛睁不开,鼻子冻通红。

虞晚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窗看沈明礼和沈明扬说话,“到了西宁好好表现,有事没事多跟家里人通信打电话。”

沈明礼扫了眼躲在火车站里的某个人影,冷着脸说,“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自己收尾。”

沈明扬笑着没接话,目光越过沈明礼肩头,落到车窗里的那道身影上。

“哥,你说当初要是我结婚,现在会是什么样?”

“你可能会叫陆明扬。”

沈明礼阴沉下脸,伸手提走两包行李上的红丝绒束口布包,转身离开。

雪越落越大,在雪快要落满肩头前,沈明扬背起一包行李,提着一包行李进了火车站。

军用吉普消失在街头,开往冰场。

“沈同志。”

躲在柱子后的乔珍珍,快步走向沈明扬。

“好巧啊。”

抢了个位置坐的张蔷,在边上不停翻白眼,都是一趟火车票,巧什么巧?

火车站人来人往,并不适合讲话。

沈明扬径直往里走,乔珍珍被无视也没往心里去,回头喊上张蔷,两人跟在沈明扬身后一块儿进站。

半小时后,开往西宁的绿皮火车驶出京市火车站。

乔珍珍放好行李后,解开围巾跟沈明扬说话。

“沈同志,要喝热水吗?我装了两壶。”

对面的沈明扬却并不想理她,拿出带来的报纸,抖开挡在中间。

张蔷拿着水壶,暗瞄沈明扬一眼,心里发笑,又别过脸看乔珍珍,“我壶里没多少水,你给我倒点呗。”

“你是水葫芦吧?一个劲儿地喝水。”

乔珍珍瞪她一眼,拧开水壶盖子倒热水给张蔷。

“早上吃了闷肘子、烧排骨,还吃了一根北东红肠配酸菜饺子,这会嘴咸,能少喝水吗?”

张蔷朝放在靠里侧的大背包努下巴,“我还给你带了红肠跟饺子,中午热了拿给你吃,”

说着又喊沈明扬,“表叔,我妈让我给你带了红肠、酱肉还有猪皮冻子。”

“中午你可要吃完啊。”

她背的大包里,三分之二都是吃食,除了被褥和洗漱用品,换洗衣服都只装了一套。

沈明扬放下报纸,瞟了眼张蔷说,“午饭你跟我去餐车吃饭。”

听到两人中午要去餐车吃饭,乔珍珍抠着指头傻眼,她包里只有20块钱,还是她爸背着她妈塞的。

等到了西宁,得先还12块8毛给张蔷,剩下的几块钱,要省着花用到五月入夏。

包里没钱,乔珍珍笑嘻嘻道:“你们去餐车吃饭,我帮你们盯行李。”

沈明扬抿唇嗤笑一声,“正好。”

他抖了两下报纸,接着看上面的好人好事。

硬卧车厢里的乘客,不是出公干的职工,就是什么小领导,又或者是加钱才买着卧铺票的有钱人。

沈明扬和张蔷、乔珍珍都没穿军装,崭新的毛衣、围巾和里毛皮鞋,一看就是大院子弟。

言行举止透着股散漫和目空一切的松弛。

火车出了京市,一路往西北方向开,郊区的雪下得比市区大。

到处天寒地冻,树上挂了雾凇。

京市昆明湖冰场,挤满了来滑冰的男女老少。

一处冰面角落。

虞晚像个不会走路的企鹅,被沈明礼扶着后腰一点点在冰上行走,“放轻松,半屈膝,保持重心在屁股和腰腹之间,背不要打得太直。”

她走得晃晃悠悠,生怕摔个屁股蹲儿,不时回头看一眼沈明礼,“你千万别松手啊,等我学会了你也别丢手。”

“好,我不松手,等你学会了也不会松。”

沈明礼笑着一点点丢开手,眼睁睁看着虞晚一点点滑远,直到她不会转弯,摔了一屁股,才一个飞速滑过去扶人。

“真笨,弯都不会拐。”

虞晚坐在冰面,一脸气愤地瞪着他,“沈明白,不是让你别松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