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一夜。
二楼窗帘被男人的粗壮胳膊拉开,露出一角清明,让雪景跃入虞晚眼中,实木大床上的棉被轻柔保暖,床头柜上放着一对骨瓷咖啡杯,杯中正冒着咖啡香气。
沈明礼趿着小几号的羊毛拖鞋,坐回床边,“干嘛大早上喝苦咖啡?”
虞晚双臂枕在枕头上,脸贴着臂弯,“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他端起小瓷杯喝了一口,眉心瞬间拧紧,无论喝多少次,这玩意都苦,“跟中药差不多。”
“你好好尝一尝。”
虞晚笑眼瞧他,“中药味苦后甘,汤色清澈,咖啡醇厚,微酸涩余味浊。”
她记仇昨晚的小报告,又改口,“算了,你舌头肯定坏掉了,说我那么多坏话。”
“谁说你坏话?我讲的都是实话。”
沈明礼放下小瓷杯,挤到虞晚枕头上,躺下和她面对面说话,“你不在身边,我看什么都像你,桌子像你,椅子像你,书柜也像你。”
“你娶的是四不像啊?”
虞晚翻个眼皮,推搡他去晨练打拳,“别赖在床上影响我看清晨雪景。”
“今天懈怠一天,我跟你一块儿看。”
沈明礼自己给自己放年假,几下翻到虞晚身后,撑着胳膊肘侧躺,把人圈在胸前,贴着她总少不了腻歪,他手不本分地摸她头发,摸了头发又捏耳垂,捏过耳垂又得寸进尺地戳虞晚的脸。
戳完脸还习惯性地想低头亲人。
不过,没等他下巴越过她耳垂,先被虞晚反手挡住嘴。
“别烦人,不许说话不许亲。”
“蓄了胡子的邋遢男人别想挨我脸。”虞晚打心底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男人,感觉特别猥琐还不干净。
在亲儿子和刮胡子间,沈明礼选择讲卫生,偎着虞晚看了十几分钟雪景,然后果断起床去卫生间洗漱,冒出来的青黑胡茬,被刮胡刀刮得干干净净。
没能在清晨亲一亲宝贝儿子,先得到虞晚给出的奖励。
她踮脚亲了他。
“我不喜欢不讲卫生的沈明礼。”
沈明礼眸光骤亮,扬眉凛声问:“你在跟我表白?”
“谁?”
“你。”他神色笃定。
“没有啊。”虞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讲卫生的沈明礼是虞晚最喜欢的男人,你刚刚亲口说的,所以你是在对我表白。”
沈明礼语速很快,一字一句都很有力度,“虞晚同志,新时代女性要勇敢跨越旧思想,摒弃封建糟粕,做到坦诚相待才是新时代女同胞的标杆。”
“沈明白,你是不是耳朵有问题?”
虞晚不屑做什么标杆,自己亲手掰断,拿起台上梳子捅他小肚子,“来,挨我三剑,看捅。”
“虞虞,好好说话,别乱来。”
他的警告尾音才落,一梳子直接戳到腰侧痒痒肉。
沈明礼笑得肚皮痛,灵活地左躲右闪,每次还要正中木梳子头,结结实实挨着虞女侠的“三剑”。
笑过闹过,他还不认输,要听虞晚承认,“虞同志,喜欢就是喜欢,我不会笑话你。”
“沈做梦,来,再吃我一招点穴手。”
虞晚丢了梳子,对着沈明礼胸膛上的两个点猛戳。
“让你不穿背心,打光膀子。”
“让你乱说,光做白日做梦。”
腰上痒意变胸膛痛意,沈明礼心头的爽意,却是层浪拍前浪,越浪越要逗虞晚。
“虞同志,你是不是没听说过打是亲骂是爱?”
……
清晨的雪在嬉笑声中下小,鹅毛大雪成了雪粒子。
吃过早饭,虞晚跟沈明礼在家陪长辈和儿子,过了中午给邮局二分局打了一通电话,告知刘萍明天上午会去看望姥姥。
虞晚要回娘家,下午把从穗城寄回来的近二十个包裹全部打开整理,除开自己的个人物品。
主要是整理从香江和沪市买的礼物。
给家里长辈的羊毛围巾,包了礼盒系了丝带。
香江买的巧克力和奶糖方便面留在家给小姑子沈明铃。
沪市买的葵花酒心巧克力还有奶糖合装成三十份,除了给娘家和刘姥姥家各一份,还有乔老太跟乔家大姑那边两份。
剩下二十多份留着给上门拜访老爷子的客人。
糖果不算贵重物品,主要是京市这边没有卖的,图个新鲜。
虞晚跟王妈在分装巧克力和奶糖,沈明礼挽起黑色毛衣袖子,把十几个包裹挨着挨着翻了一遍。
“找什么?”
“你说我找什么?”沈明礼不满她明知故问,某人从香江回来欠了一屁股账让他还。
说给他买了羊毛围巾、羊毛手套、羊毛毛衣、羊毛大衣、羊毛内里筒靴,他就只看到一背包的保温杯、保温盒。
还全是用来装打包的食物,根本不是特意给他选的礼物。
“找礼物对吧?”
虞晚恍然记起,指向书架边,“不在包裹里,在最边上那个黑色防水布包里。”
虞晚的所有物品都在纸箱里,外面还裹了两层油纸一层防水布,轮到给沈明礼的礼物就是最简陋的打包。
“纸箱是许姐装的,你不是也找到自己的衣物吗?只有你手里的黑色防水布包是我亲自装的。”
当时在半岛酒店走的急,全靠她乱塞。
沈明礼心里满意,神色平淡道:“我说什么了吗?”
王妈听得发笑,装好糖果,正要帮着挂衣服,虞晚拿起其中一个系了双股红绳的牛皮纸包给王妈。
“王妈,里面是我跟明礼给您挑的羊毛衫,他觉得米白色衬您,我觉得枣红色适合您,两件您都要一样喜欢才好啊。”
“诶诶,都喜欢都喜欢。”
王妈笑得合不拢嘴,瞅了眼提着黑色大包下楼的沈明礼,又看向面前的虞晚,“好闺女,难为你费心了。”
虞晚笑着收了夸奖,别的礼物准备等大伯一家来了再一起给公婆和老爷子。
“王妈,您再帮我搭把手整理一下衣物,等弄好了我给您揉肩膀。”
“那要你揉?”
王妈才收了礼物,脸上的笑还没退,“包裹寄过来的时候,我就想着帮你打开整理,只是怕里面有什么东西,我给你弄乱,你找不见,用着也麻烦。”
“要不然我早给你收拾进衣柜,哪等得到今天。”
弄好糖果和一大包裹礼物,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整理一大堆衣物鞋包。
衣柜是八开门的大衣柜,有些装不下,虞晚打开沈明礼放衣服的那边,准备挤一挤,挂一些夏天薄衣裙。
翻着推了两下挂好的衣物,两套眼熟的绸缎常服,让虞晚犯起嘀咕。
“怎么这么眼熟?”
一时没想起,她也没细想,等把个人物品快速整理好,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哎呀,想起来了。”
虞晚下楼找沈明礼。
*
楼下的沈明礼正跟逗虫虫的沈老爷子展示礼物。
“爷爷,您总说我…什么不住,您瞧瞧这都是什么?”
顾虑张姐在旁边,他说话比较含蓄。
摆了一沙发的羊毛产品,看得沈老爷子皱眉头,“没一件虫虫能穿。”
“当父母还是要有父母做派,给虫虫买顶羊绒帽,买双羊绒袜子也算用心,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买那么多穿的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