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教团的这支队伍,崩塌只在一瞬间。
除去老者以及他的随从,其余所有教众都在哀嚎中化作了血水,一时腥风血雨起,滋润着这片历经磨难与创伤的大地,将泥土沁染作血的深红。
之前的头领——现在的随从,却虔诚地低下头去忏悔罪过。
在城墙上,凯莱斯惊喜开口:“是苦圣!”
“苦圣?”凌霄峥感兴趣道,“居然被称作为圣人......”
“是啊,要知道上一位公认的圣人还是首任大教皇梅洛艾尔,”年轻的教皇并不在意自己沦为讲解员,侃侃而谈,“这位可是血肉教团的克星,从苦城废墟走出的圣人!”
被称为苦圣的老者,并没有名字。
他从苦城的枯冢中站起,迈过白骨。
他从文明的废墟中走出,步入荒野。
自苦圣现世起,作乱四方及摧毁苦城的罪魁祸首——血肉教团,成为了老者逐猎的对象,而在挫败次次阴谋动乱后,就会有名戴枷的虔诚随从跟随其后......
苦圣之名,响彻东域。
凯莱斯的讲解很精彩,但二人不怎么感冒。
青年已在见到老者出手的瞬间,习得对方的能力:对于血肉的绝对支配!
想必,这就是苦圣行走荒野,与血肉教团为敌的底气。
但凌霄峥更在意的有他:老者身上与魔君同源的气息......
一旁,憎恶魔君反应了过来。
她有些愕然,随即毫无犹豫地跳下城墙。
地面被瞬间砸出一个大坑,但伊比利斯毫发无损,拍了拍衣服后走向“苦圣”。
走近了,白发少女停在丈高的老者面前,质问:
“别西卜,你又在耍什么鬼把戏?”
苦圣巍然不动。
他缓缓开口:“小姐,你认错人了,我并非别西卜。”
伊比利斯不信,接连喊了几声:“瘟疫?谋主?”
然后她黑色的眼眸闪烁几下——
魔君“啧”了一声:“你居然真的忘了......”
白发少女意兴阑珊:“算了,你当你的苦圣去吧。”
苦圣嘶哑着回应:“感谢你,强大而善良的小姐。”
这句话,令憎恶魔君十分受用。
她摆摆手,瞬间穿梭回凌霄峥身边。
苦圣遥遥注视陌生而熟悉的少女,最终转过身去,率领随从没入荒野。
城墙上,见伊比利斯回归,凯莱斯恨不得纳头便拜:“恭迎圣人莅临神恩城指导!”
他虽然没听见少女与苦圣的对话,但能轻松做到与圣人平等交流的,肯定也是一位当世圣人啊!所以他凯莱斯此时不拜,更待何时?
看着过于识时务的大教皇,伊比利斯莫名其妙:“圣人?我?”
凌霄峥在一旁调侃:“你心中还有神王的位置么?”
凯莱斯一本正经:“对我来说,天无二日,只有神王一个太阳!”
他话锋一转:“但是......圣人本就是神王的侍从,我拜膜也很正常!”
身份莫名其妙降了一级的白发少女撇撇嘴。
青年笑而不语。
凯莱斯也是个聪明人。
不管伊比利斯的身份到底如何,她能掀翻神恩城的实力是真实的。
如今在周围不知多少密探的注视下,凯莱斯攀附上这层关系后,他的反对派们就得要掂量掂量,是否能掰得动“圣人”的胳膊了,这无疑是增强了凯莱斯的地位。
想到什么,凌霄峥眉头一皱,将伊比利斯护在身后。
“咳咳,你问过我这个监护人的意见了吗?”
青年张口就来:“我和她姐姐,可是过命的交情!”
听到这,气急的魔君直接和凌霄峥扭打起来,片刻后被单手制服。
看到“圣人”被憋屈地夹在胳膊下,大教皇肃然起敬。
不过,凯莱斯也是明白,对方这是要提条件啊......
“那么,阁下的意思是?”
凌霄峥微微一笑:
“我想,了解一些事情。”
......
“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伊比利斯还在生闷气,不予回应。
凌霄峥歉意道:“先前那句不过玩笑——实际上,你的姐姐并没有死去......”
话音未落,他的衣摆就被少女紧紧攥住,那双摄人心魄的黑眸中满溢出恳切,憎恶魔君以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你说的是真的吗?不是在捉弄我吧!”
青年指了指天空,意简言赅:“天还没塌,那世界的主宰就还活着。”
“先前,我与她被迫相互一战,宛如两颗流星相撞......”
伊比利斯明悟:“姐姐只是被你撞开了?”
“是。”
凌霄峥轻叹:
“她被撞向‘高处’,我落到‘低处’,仅此而已。”
白发少女急切追问:“那‘高处’是在哪里?”
“比天空还要高的地方,天外天。”
此时,皓月攀缘天际。
在皎洁的月色下,神恩城的伤痛被抚慰,万籁俱寂。
青年眯着眼,以手虚握住那轮明月。
他偏过头,认真道:“而你,要穷极所能。”
“燃烧自己、绽放自己......成为夜空上的那轮大月,才能触碰天之彼端。”
转过身,凌霄峥向伊比利斯伸出手:“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大教堂的穹顶上,夜色为少女覆上朦胧的面纱。
白发迎风微微荡漾,丝缕发丝轻拂她苦涩的嘴角。
刹那间,一抹温柔不经意地掠过青年伸出的手——触电般收回手,伊比利斯小声说出了她将铭记一生的重要决定:“嗯,我答应。”
“好!”
打了个响指,凌霄峥高兴道:
“那第一个任务,去买一件最漂亮的裙子!”
“不为什么,我就爱看这个。”
白发少女愤恨地把凌霄峥撂倒在地,跑走了。
拍拍灰尘,青年干脆坐在穹顶的边缘,反手拿出几本厚重的书。
《东大陆编年史》《神王济世录》《地方风俗志趣传》......
凌霄峥津津有味地读着,感慨:“还挺有意思。”
“可惜,这一切都是虚假的。”
干脆地合上书,光怪陆离的世界,离他远去。
青年就以厚重的书为枕,沉沉睡去,入无梦的昏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