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高逸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姜陵的身份文书和考牌是怎么来的。
事实上当他听说姜陵出现在了考场的时候,他就动用了自己的官印,查探了情况。
可这个名字可能吗?
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怎么会与姜陵扯上关系?
卢高逸桌下的手在微微颤抖,怒目圆睁。
“卢高逸,你在做什么?!”董咏志刚走进偏厅,便看到了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只见其猛地一挥手,姜陵身上的压力顿时卸去了一半,汗水唰的浸湿了后背。
卢高逸冷冷地瞥了一眼赶到的董咏志,怫然不悦,这老东西怎么这么爱管闲事?
董咏志连忙上前搀扶姜陵,顺便查探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
“这小子的体质……”董咏志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奇之色,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猛地回头,盯着卢高逸的脸色难看无比:“这就是你说的审问?”
姜陵一身鲜血,满头大汗,似乎就连意识都有点模糊了,这样的状态还怎么考试?
董咏志怒火中烧,厉声质问:“你这是打算断送豫州一名天才吗?!”
“此子拒不配合审问,不仅挑衅本官,而且还冲撞公堂,我只是给他一点小教训,没有伤及他的本源。”
卢高逸冷冷地说:“至于你,董先生,此时你不应该在巡视考场吗?怎么过来我这里了?若是你什么事都要横插一脚的话,传出去,难免会落得一个‘失察’之名!”
“卢高逸,你是在威胁我吗?”董咏志脸色阴沉,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董咏志这一辈子读书守礼,兢兢业业大半辈子,眼看着头发都花白了,在学宫中教导出的学子一茬又一茬。
天星大陆重教化,顶着“教师”这一头衔,平日董咏志即便碰到比他境界高一级的,也会与他同辈论交。
像卢高逸这种当面视他于无物的,还是第一次见!
殊不知卢高逸心中也是颇为恼火。
他自然知道董咏志德高望重,门下弟子无数。
只是这事他能退让吗?他根本不可能放过姜陵。
“这事随便换成学宫其他的教师,只要一搬出‘席家’的招牌恐怕就会心照不宣,可偏偏今年来的是这老顽固,他是出了名的皇室一脉拥护者……”
卢高逸恼怒不已,这老家伙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董先生,我可没有威胁你,只是你可知道那少年犯下的罪过?”卢高逸冷道。
董咏志刚欲开口,卢高逸抬起官印,一张由才气凝聚而成的认罪书顿时浮现在董咏志的面前。
上面赫然摁着一枚猩红刺目的指印。
“‘违背妇女意愿,利用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手段,强制与妇女发生关系者,视为侮辱妇女,当以重罪论处’。”
卢高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董咏志,淡淡地说:“董先生,你不会想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条刑殿族法吧?”
董咏志哑口无言。
刑殿管理全人族,里面汇聚了整个天星大陆所有顶尖的法家读书人,天星七国的司法机构皆受制于刑殿。
任何有关法律,譬如立新法、改量刑等重大决策,各国均需上交草案,在通过刑殿众老审议后,才能进行下一步的修订,最后才会在国内推行,称之为“国法”。
而“刑殿族法”,顾名思义,就是刑殿亲自颁发的,针对全人族的律法。
任何国家、任何家族、任何机构,都不允许以任何理由阻止“族法”实行,否则将以“魔种”论处,主事者血脉剥夺,株连九族,从无例外。
其地位之高,实力之强,就连半圣世家都不敢与其对抗。
更别说小小一个董咏志了。
事实上,当他看到这一张认罪书的时候,他的文灵甚至发生了晃动,险些陷入自我怀疑的状态。
难道我看错人了?他其实不过是个道貌岸然,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
“还有这个,董先生你也一并看看吧。”卢高逸冷哼一声,又是一张新的文书出现在董咏志的面前。
而这一次,居然是一张调查报告。
董咏志一路扫视,当视线落在结论处的时候,一双瞳眸猛地一缩。
“犯人姜陵在流放途中,于镇魔渊附近被猛虎啃噬,尸骨无存!”
“这?!”董咏志脸色大变,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望向一旁的姜陵。
姜陵已经死了?那现在的这个是谁?
难道还真被卢高逸说对了,这人其实根本就不是“姜陵”,而是一头从镇魔渊中爬出来的邪魔?!
这一刻,董咏志心乱如麻,身体就跟触电了一般,四肢僵硬。
原因无他,邪魔的能力太诡异了,事实上时至今日人类对邪魔的了解依然少之又少。
只知道死而复生、借尸还魂什么的,在它们的世界并不稀奇。
董咏志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所以呢,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检测他的身份?”
听到这话,卢高逸的脸上终于是绽放了一丝极淡的笑容。
他知道,在自己这一连套的证据面前,董咏志终究还是被说动了。
“就用圣庙之气来洗体吧。”卢高逸淡道,对于人类来说,圣庙之气就像是清晨的阳光一般,就算是被长时间的照耀,也不会有丝毫的不适。
但在邪魔的眼中却是恰恰相反。
对于邪魔,至阳至纯的圣庙之气就像是世界上最烈的毒素,它们沾染一丝半毫魔体便会受创,就连精神都会跟着受创。
正因如此,所以邪魔向来不敢靠近圣庙附近,这里相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禁地一般的存在。
科举的考点之所以一向安排在圣庙一旁的文院,也正是有为了避免魔种文人和邪魔混入其中的可能。
“不行!”
董咏志刚听闻这一方法便是断然反对:“庙气洗体虽然效果最佳,但时间太久,最少也要花去一个时辰才能完成,到那时姜陵还如何考试?”
“这不还给她他了半个时辰吗?以他的能力,杂科诗赋只要不出现一门‘丁’,金榜题名不是板上钉钉?”卢高逸漫不经心地说,眼中却是有寒芒闪过。
“你!”
董咏志冲冠眦裂,还欲开口。
没想到就在这时,他的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清冽的声音。
“董先生不必说了,这事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