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旧两党之争会停吗?不会!波澜壮阔的恶斗正在继续。
杨元奇在陈留折腾,朝堂又发生大争端,起因是西夏送过来的国书,关于和议的事。和议还未有西夏的用印,边境就发生大战,当时耶律南仙做了解释,承诺回西夏追责此事。
西夏如何解释这事不重要,战都已经打了,重要的是和议最终西夏用印送了回来,西夏还是要和大宋和解。
现在的朝堂很大部分是新党,和议双方确认,这事要反复很难。廷议吵了一场不说,这场争论引发大宋针对西夏的国策,大西北的战略。
和议成议,现在新党最大的不满在于元佑弃守的四寨,这是当年新党当政,举国之力拿到的西夏领土,元佑旧党上来,转手就弃掉。现在这个和议大家还要遵守,等于那几个寨子就彻底送出去。
……
次日,有殿中侍御史上奏元佑时期割让西北西塞给西夏,几个言官和御史附议,要求追究责任。
尚书左仆射章惇要求彻查,当年这场旧事翻上了台面。这事要弄清楚不难,本来就经历过一场廷议,很多官员都参与过争论,现在还有一些官员在朝,关键在于如何处理,是否追究。
旧党在西夏弃守四寨,是为战略收缩,元丰伐夏让大宋财政几乎崩溃,神宗驾崩,旧党上台的理念就是保境安民,休养生息。这个出发点不能说有错,司马光当时以这个为理由,希望通过退让取得和议。在旧党看来,西夏需要喘息,大宋一样如此。司马光要废除新法,也需要有个稳定的外部环境。
这个决策最大的错误在于轻信了西夏,当时这四个寨子的确是元丰一战最大的收获,在西夏嘴里,那这四寨就意味着是对西夏的领土割让。西夏认为当年李元昊建国,最后取得宋朝册封,那边境就定下来的。至于双方从未停歇的冲突,那就应该限定是冲突。
后续的发展,大宋并没有因为弃守四寨就让战事平息,中间有几年双方的确消停了一段时日。(杨兴武就是这段时间在麟州,整个西北将门那段时间提升很慢也是如此。)
最后梁太后大举兴兵,第一年是全线的侵袭,第二年更是二十万大军入侵环庆路。这两战将双方所有共识彻底打破,也让旧党息兵的说法没了基础,也没省到几个钱,这也是当时政事堂极为尴尬的原因。
整个事情从头到尾理一下,旧党是要承担责任,只是当年政事堂最终决策的人事实都不在朝,已被贬谪。事情理清楚是继续追究,还是推恩稍作斥责就很难界定,追究到什么程度就非常有讲究。
西北战略元佑到现在已有九年,这个责任是政事,哪怕你认为它整个战略理念有问题,现在所有人已经去职,更重要的是改变政策,不是继续抓着这个打压前人。这更有点像对人,不再是对事。
政事堂有两个人就不愿过份追责,一个是李清臣,一个是许将。这件事他们没有多发言,不过认为应该重新厘定西北战略,现在和议文本就在朝廷,大宋和西夏双方确认,以后朝廷怎么办?
知枢密院韩忠彦和签判刘奉世是坚持主张维持现状,西北不做过多投入。
这一点参与争论的新党不会同意,西夏反复不是一两次,西夏缺粮会来宋境打草谷,双方冲突不断,西夏缓过一口气积蓄力量也会南下,妄图拿到更多利益。这份合约能有几年有效谁都不清楚,既然西夏如此,大宋也不必过于在意。西北要加强,该囤积物资就囤积,该练兵就练。
翰林学士曾布认为西夏狼子野心,朝廷开支该倾向于西北,他甚至直接问户部尚书蔡京,能否筹集银两。
章惇,元丰伐夏他就是副相,那也是他的心血。对于边境战事,他本身从来也是持强硬态度,不仅包括西夏,还有北面的辽朝。
章惇直接援引了族兄章楶去年任职环庆路经略使的奏对,必须编练禁军精锐,战事一起,西北各城禁军能前出相互援救。章惇这个建议比章楶更激进在于规模,章楶多少考虑了当时朝堂的现状,朝堂的财政,建议加强几支部队。章惇是认为必须整体提升西北禁军战力。
涉及军事指挥,枢密院是强势的,关乎一国整体战略,枢密院就非常弱势。政事堂的话语权更重,这涉及的还有人事财政等等。
户部尚书蔡京认为,短期费用捉襟见肘,但新法正在路上,财政应该会有改善。
刘奉世当庭就反驳,他本就做过几年户部尚书,现在西北有所缓和,怎么能为了可能,寅吃卯粮。
赵煦明白不能把争论扩大化,治政正在大转向,免疫法和青苗法开始推行,市易法均输法准备上路,朝堂却还有争议。事情虽然定了下来,但稳一点比什么都好。起码现在是扯西北战事,没必要扯到新旧两法。
刘奉世道:“合约达成,朝廷马上增加西北军事投入,这如何说得过去。”
曾布说:“西夏也不会闲着,这有什么不妥?”
刘奉世坚持:“宋辽互信是慢慢建立,放在宋夏,我大宋也得迈出这一步。难道官家确认过的合约在各位眼中如此儿戏。”
这是刘奉世最不该说的一句话,这份合约的确是赵煦确认的,恰恰又是赵煦最不想担的事,当时他就是一拖再拖。
蔡京一句话把刘奉世打得口角啰嗦:“当时高太后还未驾崩!”不管是不是赵煦,高太后是执政太后,没有撤帘!
这话看似很随意,却是打在了赵煦的软肋上,赵煦同意恰恰因为高太后还活着,政事堂不是他的,这可以引申为屈辱,赵煦不得不同意。
李清臣:“慎言!”
蔡京已不再多说,反正刚才这话放出去就行。
李清臣的慎言并未让此事平息,他也没那么大影响,御史中丞黄履弹劾刘奉世,和议的事得安高太后上,不能是官家赵煦。
刘奉世退去待参!
这争论刚起,又一个副相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