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萧南唇边的笑纹加深了,她缓缓点头,道:“平安说的没错,女子长期饮用葡萄酒或者果酒,确实可以滋补身体。”
平安一怔,她没想到萧南竟如此干脆的承认了,她忍不住怀疑,萧南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怔愣间,又听到萧南的声音:“不过,平安有一点说得不对哦。未出阁的女子也是可以饮用果酒的,只是果酒虽好,终究是‘酒’,闺阁女子若落个‘嗜酒’的名声,可就不好了。呵呵,适量的饮用果酒,不但可以滋补身体,而且还能美容养颜哦。”
话音方落,一旁的程雅凑了上来,“阿姊,这果酒真有这么好?”
女人嘛,不管老幼、不管平时多么洒脱,还是比较关注外貌的,就连一向大喇喇的阿晼也围上来,拉着萧南的胳膊逼问:“是呀,乔木,你没骗我们吧,喝个酒还能美容养颜?”
萧南不客气的拍掉阿晼的手,凉凉的说道:“谁有那闲工夫骗你?哼,倒是有些人,我好心好意的给她送果酒,她倒好,居然还嫌果酒味儿淡,不如滴露春够劲儿。”
柴玖娘闻言,忙过来作证人,她指着自己的脸,道:“确实有用呢,乔木也送了我两瓶,我每日睡前都吃上一杯,肌肤果然越来越好了。不信,你们来看!”
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到柴玖娘未施粉黛的俏脸上,只见她肌肤胜雪、嫩若凝脂,让人瞧了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掐。
“哎哟~~阿史那晼,你、你给我轻点儿呀!”
柴玖娘一把捉住阿晼不老实的手,嘴上嘟囔着,心里也在暗骂:这个阿晼,也真是的。都当娘的人了,却还这么没轻没重的,待会儿定要让她好看。
阿晼还不知道柴玖娘已经准备狠狠‘报复’自己了,她还兀自惊讶的叹息着:“哎呀,大家快看看,柴九的脸皮儿真嫩呀,轻轻一捏就红了,简直比乔木家小女儿的肌肤还有细嫩呢。”
众人纷纷点头,可不是嘛,柴玖娘白净细嫩的脸颊上赫然一对手指印儿。
有了萧南的解释。又有了柴玖娘的真人实证,大家对果酒的神奇疗效也愈发好奇起来。
从古至今,对于女人而言。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便是美容,尤其是现场这群养尊处优的贵妇们,她们每日除了宴饮、游乐,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了化妆、养颜和衣服首饰上。
这会儿听了萧南等人的谈话后,也不禁来了兴致。七嘴八舌的加入进来。
大家从果酒养颜谈到了夏日护肤,又从护肤说到了禁口的辛辣食物,不多会儿,楼就歪了,话题也从长安扯到了西域,最后。大家更是聊起了时下流行的胡旋舞。
至于平安和她的小跟班,也早就淹没在一群嘁嘁喳喳的女人当中,她那句‘果酒适宜久婚不孕的女子’的话。也被丢在了角落里,无人关注。
“……说起胡旋舞,我家也养着一些伎人,不过只会些传统的舞曲,像什么九部乐、太平乐、破阵乐。看着倒也热闹,但却不如胡旋舞、胡腾舞这样的时下舞曲新奇。”
阿晼喜欢热闹。谈起这些玩乐的趣事,分外有精神。
有人却不同意阿晼的话,只见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轻声细语的说道:“定襄县主此言差矣,别的舞曲不说,单说九部乐,其中《燕乐》吉祥瑞奇,《清商乐》娴婉、舒缓,《西凉乐》优美、娴雅……”
只听她侃侃而谈,将九部乐一一点评了一番,最后总结道:“反观那胡旋舞衣饰不雅,舞步单一,根本难登大雅之堂,在西市胡商的酒肆还可随意旋转两圈,但在我等朱门大户的庭院中,却不宜舞弄。”
众人闻言,有暗自点头的,也有面露不服的,待那妇人说完,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的意见。
萧南见状也不由得摇头,没办法,事情就是这样,再美好的东西也有人不喜欢,再丑陋的怪物也有人欣赏,彼时胡旋舞刚刚流入中原,正是世人新奇的时候,有人喜欢它的乐曲欢快、转步华丽,也有人说它不是正道,难登大雅之堂。
贵妇们积极的议论着,宴席很快就开始了。
萧南领着跟一干小盆友玩得欢乐的灵犀一起入席,长孙家的宴席准备得非常丰盛,除了大型宴集常用的名菜外,还有不少时下流行的吃食,像崔家炒菜也赫然出现在席面上。
主食也准备了好几样,但大多都是面食,像什么蒸饼、胡饼、饆饠,应有尽有。另外还有夏日最受欢迎的冷淘(即冷面)。
灵犀跟一众小姑娘玩了一上午,肚子早就饿了,这会儿捉着银箸,欢快的进食。
不过,小家伙虽然饿了,但礼仪半点儿不错,让人看了不由得暗自点头:崔家的教养真不错,连个六七岁的小娘都这般坐姿端正、举止优雅,小小的面庞上只见纯真,却丝毫不见孩子的顽劣与骄纵。
许是刚才被萧南软软的刺了一下,用餐的时候,平安格外安静,即使看向萧南的目光中满是愤恨,但再也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动作。
顺利用完昼食,主人便引着诸位宾客去前厅观赏歌舞。
长孙二娘小跑着个过来,又把灵犀叫去一起游戏。萧南还担心小家伙习惯了睡午觉,饭后可能会没精神,不成想,灵犀一见长孙二娘,便欢快的迎上去,拉着对方的小手,一起朝小伙伴们奔去。
“这孩子……”
萧南轻轻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前厅的鼓乐声已经响起,萧南侧耳听了听,是熟悉的歌舞戏《踏谣娘》。
这出歌舞戏据说是由真人故事改编,相传源自北齐,其中有歌有舞有旁白,还有观众的和音,带有喜剧色彩,颇受世人的喜欢。在彼时,不但在民间流传,就是在皇宫,皇帝和群臣也喜欢。
萧南正想着,忽听到众贵妇忍不住跟着和歌,“踏谣娘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接着便是一阵唏嘘、惋惜,为戏中那个被丈夫虐待的女子叹息。
萧南坐在厅外的回廊上,一边听着不远处的歌舞声,一边出神的想着什么。
“呵呵,表妹好兴致,怎么不去前厅欣赏歌舞?”
忽然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传来,萧南一惊,心跳也加快了几分。她忙抬起头,看到李荣正倒挂在游廊的横梁上。
萧南嘴角抽动两下,“李表兄,您这是在练什么神功吗?怎么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偏要走旁门左道?”
李荣唰的一个鹞子翻身,翩然从梁上飞落下来,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表妹说笑了,我哪里会什么神功?不过是身手灵巧些,至于为何不走寻常路,原因也很简单,我不想惊动表妹的护卫。”
一边说着,李荣一边冲着游廊外的红花等人努了努嘴,而他站的位置非常巧妙,正好掩在立柱之后,外头的人隔着直栅窗,根本看不到他。
萧南脸色微变,眼中带着戒备,直直的看着李荣,冷声道:“哦?表兄如此鬼祟,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
李荣腆着脸嘿嘿傻笑两声,“鬼祟?呵呵,看来表妹此时的心情不太好哦,措辞竟这般犀利。”
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摩挲着,一枚铜钱瞬间出现在指间,萧南面上仍不动声色,缓缓说道:“表兄,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的侍卫也站在十步之外,你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接说。”
李荣眼中闪过一抹亮光,扶额笑道:“我竟忘了,表妹的一手‘飞钱’使得出神入化,此刻,想必表妹的指间又藏着数枚铜钱吧?”
萧南也不藏着,直接伸出两指,微微一错位,露出金光闪闪的锋利铜钱,“我只给你一盏茶的功夫,如果表兄迟迟不肯说,那就别怪小妹失礼了。”
李荣瘪了瘪嘴,状似很无辜的卖萌,随后见萧南不为所动,只一味摩挲着指间的铜钱,他只好揉揉鼻翼,直奔主题:“两个半月前,午后时分,表妹曾身着绯色洒金衣裙去过太仓岛,对吗?”
萧南挑眉,一脸茫然的问道:“太仓岛?什么地方?位于京中哪个坊?”
李荣定定的看着萧南的双眸,萧南也不躲闪,毫不畏惧的瞪视回来。
噼里啪啦,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战,碰撞出点点火花。
良久,李荣才又开口,“如今京城流行数种来自东海的果蔬,经营那果肆的是胡商乌奚奇,而这位乌奚奇发现那东海岛主的过程也甚是巧妙。我很好奇,表妹当初怎么就知道沿海有粮源,还特别指出是沂州一带的海域?”
萧南浅浅一笑,“我有福气呀,难道你不知道吗,神仙福地小南山就是我偶然发现的。我萧氏阿南有高僧赠送的开运辟邪玉佩,再加上我这几年行善积德救了不少人,鸿运、福德全都在我手上,佛祖都要照顾我一二,偶尔猜中一两事也正常呀。”
李荣微皱双眉,片刻后,他放柔语调,轻声说:“表妹不必担心,我问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个人最喜欢游历四方,大唐的国土我已经转了个遍,接下来我想去海上游历,可惜咱们大唐还没有能入深海的海船……
表妹,我不问你与太仓岛的关系,我只希望你能把那海船的图纸拿出来,我愿意出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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