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齐纪云乖觉异常,缓缓直起身子便是回转望向殿门处。
她自是明了此来乃是为何,这几日不得兰鲜再度登门,却是自家父兄不断追问,自己便是料定兰鲜必为不凡。然私下令可儿使了银钱四下打探,却是仅得知匈奴特使一行确已进京入驻了官驿之内,然终是那等守卫森严所在自是不得寻得其果的。而城中百姓虽是论及那日匈奴特使入城之时种种笑谈,却是因得自始兰鲜皆是隐于车架之内并不曾露面而致无人相识。故而正是齐纪云无计可施只得静待之时,伍大人却是登门!而其来齐府竟是为得将其带入宫中!齐纪云暗中自有揣度,仅是不得定数,方借故不知如何见驾、行礼之机与伍大人佯装闲话,一番装乖卖巧及恭维奉承之下,伍大人便“善意”提点乃是皇上有意令其自行择选夫婿之事,虽是并未详实以告,却是那暗隐之意便是兰鲜身份不俗,仅是非大汉之臣,更是与齐纪云一见倾心当殿求娶。然齐誉不知因何处处阻挠,却是伍大人可担保皇上必会赞同齐纪云所思,断不得令此桩良缘错失。
如得了定心丸一般的齐纪云哪里还会权衡什么朝堂、家族、异邦、远嫁诸多事宜,一心便皆是皇上可为其赐婚!此等荣耀岂非较之嫁与龙泉更可扬眉吐气?且是伍大人“诚意”道贺之语更是使其惊诧,竟是匈奴单于已然许下王妃头衔,日后自己乃是较之后宫女子更得自在!如此被意外之喜裹挟之下的齐纪云如何还有神智一说,满心欢喜不知如何可于兰鲜面前再度令其痴迷不已!便是细心装扮一番方随着伍大人入宫的。
待皇上使其辨识兰鲜,齐纪云便是谨记伍大人教习,需得自殿门逐一扫过,万不得直直抬眸看向龙椅之处。故而齐纪云方回转身形望向殿门。却是她首选一侧乃是武将之列,方定睛便是将一袭官服加身的龙泉看入眼中!
龙泉自其入殿之初并未正眼相看,自始保持垂眸视足之礼。一则他为男子,本就不便直瞪瞪盯着女子详观,二来便是于龙泉及这殿中朝臣而言,齐纪云此番乃是择婿而来,兰鲜又先已当殿求娶,故而自是不能端详齐纪云容貌的。
恰是因此,反就齐纪云看来,龙泉乃是并不愿正视于她,却不想旁人亦是如此。不由心内愤恨之情更盛,紧咬牙关、目眦欲裂,暗中更是已有决断,欲要待及兰鲜明媒正娶之时必将与龙泉及龙家好生羞辱一番才可一解心头之恨!
目光一扫而过,齐纪云似是从不曾与龙泉相熟,自武将末位依次往前,直至与我目光相汇!
我从不曾不正视于人,一来乃是心内从无禁忌杂念,二则便是与男子不同,我终为女儿身,却自幼未自师傅处得此训教,更是独自长成之后更是倚仗自身之能而有所依仗。再便是,我与齐纪云乃属同性,并无直面不可之说,却一时忘怀如今我乃是公子顾名之身!
齐纪云本是见着依照官阶而论,愈是靠近皇帝高阶之侧便是年岁愈长之人,故而并未有何疑虑,目光移转甚为迅捷,仅是恍然见得一个束发少年立于其中极为显眼,更是见我不似旁人一般垂眸不曾与之对视,唯有我眸光清澈却终含探询之意,方是顿了一刹。却便是这一刹那,齐纪云恍然觉着似是与我相识!那一双眼眸定是于何处见过,仅是一时记不得,不由得便是多看了几眼,将我上下打量一番。
我见其如此端详心内尤是不喜,却忽而觉出当下乃是皇帝大殿之上,我为公子顾名!慌乱之下忙将双眸低垂,暗自懊恼不该一时疏忽。
上官清流于对向而立,见齐纪云眸光似是停于周老国公左右稍稍长了些,忧心登时而起,唯恐齐纪云可将我辨出!却是转而安慰我乃是乔装过了的,连同他皆是需得仔细分辨谈何齐纪云不过见我几面而已,然心中仍是有些不甚安心,却是此时断不能惊扰了齐纪云的。
幸得齐纪云尚且记得她现下来之为何,不过数息便是转向了文官一侧。
周老国公微微侧首瞥了我一眼,不得出声却是那神情亦是显出关切。
兰鲜所立乃是文官偏前之处,故而齐纪云反转头便是与之对视!那羞赧一笑便是令得众人皆是了然之态。
抿唇故作矜持了须臾,齐纪云绯红着面颊垂首叩拜道,“回皇上,臣女见得那位公子,便是这一位。”缓抬柔荑微微一指,齐纪云满是少女含春之情。
皇帝淡笑,“哦,那便是了。此人正是匈奴特使兰大人。齐纪云,兰大人玉佩你可随身携带?”
齐纪云忙自袖中将一锦囊取出双手举过头顶,“便是于其中。臣女不便相携男子之物,故而以香囊所纳。”
伍大人一个示意,便有较近内侍将锦囊逐一转呈于皇帝面前。
皇帝并未亲自动手,而是由伍大人将玉佩取出示与其一观。
“呵呵,兰特使,不知你这玉佩有何不同之处?”
兰鲜明了皇帝此举乃是为得查实,轻轻启唇道,“此玉佩乃是外臣家传之物,上刻兰草一株以示我匈奴兰氏一族。更是于玉佩背面刻有我草原图腾翱空雄鹰一只。”
皇帝顺应其语令伍大人反正皆是端详了一遍,随之挥手令其将此物转于三位国公一观。
“哈哈哈,既是如此,齐纪云,如今你父亲许下的卢家婚事已然因其身故可终,兰大人方才于大殿之上正式与朕求娶于你,朕来问你,你可愿远嫁匈奴为兰大人正妻?还是愿顺承令尊之意依旧嫁入卢府寡居?”
齐誉心内自是郁结不畅,却并不得如何,自是天威岂是他可触怒的?再者便是皇帝此言已是极显公允,嫁与兰鲜为正妻却需远离故土随之入匈奴,然守于娘家却是终身守寡!如此皆有利弊,仅是任其自行抉择。
齐纪云本是满面欣喜之情瞬间溃败,身子皆是一震微微晃了晃。静默片刻方支吾道,“皇、皇上,臣女,臣女不知如何。”声渐哽咽,似是兼有惊惧、惶恐、不安、无措之态。
皇帝似是不知如何宽慰于她,不禁四下扫过殿内众人。
翟相国人老成精,岂会不明皇帝心思?柔声淡笑,“齐家姑娘,皇上此问并无苛责于你之意,仅是希冀可替你做主,你将心内所想如实以告便是。自是了,若依老夫来看,远离故土独嫁他乡确是于你一个女娃为难了,却是可有个爱重于你的夫君更是可生儿育女较之你日后独守空房老来无依自是强上数百倍不止。虽是自此与父兄难得再聚,终是好过令他等终身牵挂你处境更是宽慰。你好生掂量吧,无需顾及旁人心思,皇上定会为你做主。”
“云儿,”兰鲜此刻满眼皆是深情,“自我初见便是与你一见倾心!虽是草原不乏美貌女子,却是与我而言,如此千里迢迢入汉觐见竟是得以与你相逢,怎知非是天命所引?想我兰鲜于匈奴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是家中从不曾娶妻,皆是每每见得的女子不甚称意,唯有你,令我恍如前世之缘!相予你的玉佩乃是我兰氏一族传承信物,非是紧要之人不得相予,你便以此可见兰某与你之心!我自是明了若是你允下,自此便会远离故土,却是我兰鲜于此大汉朝堂立誓,必将视你如珠如宝、绝无慢待之礼!更会爱重并予你正妻掌家之权!若违此誓我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