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生出院了,被接去了枫市有名的顾家。
成了那里唯一的千金。
顾家别墅二楼,诺大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毛绒玩具,堆了一整屋。
小长生就坐在松软的床上,背后就是一只毛绒大猫,少年在给她破了皮的手上药。
时不时还吹两下,问她疼不疼。
小长生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少年认真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里有暗光闪动。
上完药,少年又检查了下她脖子被划伤的地方,那里留有指痕划下的疤痕。
将软膏涂在上面,少年笑着安慰她:“不会留疤的。”
时间转动下,不管是什么疤痕终有一天也会淡化消失。
女孩没什么反应。
涂好药少年坐在地上仰头笑看她。
“有什么想要问哥哥的吗?”
小长生摇头,就像最开始见面一样。
不问怎么去的医院。
不问为什么来这里。
不问少年的来历。
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样,甚至连话都不曾说几句,却处处透着小心防备。
有仆人送来了粥。
少年端过来,放在了床头桌上,回头看像个小木偶一样安静的女孩。
“今天开始就能吃饭了,从清粥开始,慢慢沾染荤腥。”
看着没什么反应的女孩,少年目光微闪,想了想退出了房门。
关门前,他还笑着柔声说:“哥哥房间就在对面,你推开门就能看到。”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来找哥哥。”
......
少年温和的面容消失在门后。
小长生坐在床上盯着闭合的门依然没有动,她就坐在床上坐了很久,坐到外面天色暗下来。
门外都没有人走进来,甚至没有声音。
她这才从松软的大床上滑下来,地上是铺的松软的地毯,带着暖意。
她走到小桌前,还回头望了眼房门。
确定不会有人进来后,她端起碗将清粥一股脑倒进嘴里,饿极了。
一直待在她身旁的林伊人看的心疼,又安心了些,可算是吃饭了。
但让她一直心内惴惴的是,从得知母亲死讯的开始,听了全过程的女孩。
除了昨天疯狂敲门的举动,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不哭也不闹。
被一个对她现在而言陌生的哥哥接到一个陌生的家里,也不反抗。
但林伊人很明白。
看似女孩没什么太大的情绪幅度,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伤害,差点掐死这件事。
已经让小长生对人的最后一点信任彻底磨灭。
现在的她不信任所有人,她不信任身边的一切。
包括那个把她带回来的少年。
......
......
小长生在顾家住了下来。
除了吃饭基本都不出门,也只有少年带着她,她才会跟着在满是鲜花的草坪上转转。
但少年若不在,不要求,她就一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
家里的仆人暗地里也会讨论,都是新来的千金脾气古怪的很之类的。
年岁不大,却总显得阴阴沉沉的带着刺人的防备,让人很不舒服。
看人的目光也总显得阴郁,像是阴暗里狰狞生长的恶花。
和阳光温柔的少爷完全不一样。
加上她说到底就是个私生子。
家里正夫人为这事天天哭,这会因为伤心回了娘家,听说郁结纠缠都生病了。
家仆心里自然都有不满。
但因为少爷震慑,便也不敢冒犯,却也不喜她。
不过,被不喜的某位却不关心这些,她这会找到了宝地,每天睡的很香。
林伊人木着一张脸,望着房间里四开门的大衣柜,彻底无语了。
小长生这会是有恋柜症吗?
怎么她以前就没发现?
自从住进顾家,那张松软大床,小长生是躺都不曾躺过。
在装扮的公主一样的房间里,她盯上了装饰华丽,内里空间巨大的大衣柜。
林伊人就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将床上的大毛绒布偶堆在衣柜里。
躺了进去......
至于里面造价不菲的衣裙,全部被她堆到角落看都不看。
林伊人叹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子穿过柜门走了进来。
该说不说,这柜子是真大。
躺几个成年人不在话下。
林伊人索性也每天钻柜子陪着小长生。
不过,柜子似乎能给小长生带来安全感,她在里面总睡的很香,没了在医院的不安感。
林伊人觉得,至少比钻床底强......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少年每天契而不舍,却又不过分勉强的举动下,小长生还是稍稍对少年亲近了些。
但却始终不曾喊对方一声哥哥,话都很少说。
少年也不急,耐心的磨着。
少年给的一切,小长生也都是接受,不拒绝不表达,只是沉默着接受所有,却也不多要任何。
除了在医院跑那一次,之后的她温和乖顺的不可思议。
像是一潭沉寂的死水。
死水之下,压抑着深重浓稠如夜的黑暗,越来越沉。
......
花园草坪上,铺着一张软布。
软布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小姑娘坐在上面,旁边是架着画板,在画画的少年。
夕阳暖黄的光落下,给草坪上的两人身上点缀上金光。
少年握着画笔在画布上勾勒描画,笑着问一旁冷着一张小脸的女孩:“你看看,喜欢吗?”
画布上。
一看就是新手,线条笔触带着稚嫩,明显的特征都有。
穿着白裙的女孩,还有穿着白衣的少年,坐在草坪上在微笑着看天上被夕阳染红的天幕。
是她们。
小长生却一点点抓紧了身下坐着的软布,神色茫然。
画面里的女孩和她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女孩在笑。
可她不笑。
她从来没有笑过。
画里的人,不是她,不是她。
小长生猛地起身,心里茫然又带着说不出的憋闷,她站起身握紧手朝里面走。
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绪,心里却莫名憋闷,很不舒服。
小小的身体,步子又大又急。
这是她来了顾家后,头一次表达出了不同以往的强烈情绪。
小姑娘不满的离开了。
草坪上的少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脸上却带着笑,眼里又有些许无奈。
“对我发火也好啊......”
她来这里后,行为古怪,却表现得极为温顺小心。
同医院那一次跑掉,在楼里发狠砸门,砸的手出血也不停下时的狠劲完全不一样。
可少年太了解她,比这之前更久。
他心里很清楚,哪一个才是她。
也很明白,现在的她为何会如此温顺。
她太聪明了,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去,就学着同母亲相处一样,小心顺从又谨慎防备。
却又带着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相处这一个月,功夫不负人心,可算让她表达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少年往屋里走,打算追上去,身后突然有车灯亮起。
一辆黑车划破夕阳开了进来,从上面走下来一个穿着青丝裙,身段纤柔,带着病气的柔美少妇。
似乎是哭过,眼尾还带着红,令人心生怜惜。
那是他的母亲。
顾家的正夫人。
少年脚下一顿,眉心紧皱。
真是......回来了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