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都这样了,再隐瞒下去是很可笑。”
阎鬼王似乎是觉得累了,他闭了闭眼,倚靠在高椅靠背上。
十几秒过后,再睁开眼,眼神没了之前的愤怒......各种属于人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周身的任何情绪都散去,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明,眼里一切都是空。
莫长生觉得,这时候的阎鬼王,才有了神明的感觉。
看着这双眼,她莫名想起了在地下四层,做的那个奇怪的梦。
在那个梦里,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神女,她的那双眼也是如此。
好似看什么都是空,世间万物都不入眼,也不入心。
好像生命万物一切,在她们眼中都不过蝼蚁,不,或许连蝼蚁都算不上。
神明眼里,是空。
“没错,实验楼是我下的饵。”
阎鬼王开口了,语气淡漠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几乎是平平淡淡的在开口。
“不光是实验楼,你的两个朋友,也是饵。”
“她们在实验楼,就是我给你入侵实验楼的借口,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过后他也察觉不到任何问题。”
“他?”莫长生抓住了这句话的字眼。
阎鬼王抬头看着她:“莫长生,其实不管给不给你这个借口,你都会入侵实验楼。”
“没错。”莫长生点头。
实验楼,她是一定会去的。
阎鬼王这么做,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也确实让她的入侵更加顺利了。
“那你说,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阎鬼王问。
莫长生也看着他,看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交易桌上有一个道理。”
“当你想从某一个人那里得到什么,那你就要付出同等的价位。”
阎鬼王闻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莫长生继续说:“可我以为,你已经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只是我还不确定,具体是什么。”
阎鬼王轻点了下头。
“莫长生,给你入侵实验楼提供便利,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
“我比你,更想让机械城乱起来,实验楼就是第一个战场。”
“「替神计划」的信息,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答谢这场无言默契的‘合作’。”
“我们的‘合作’,很成功。”
莫长生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嘴唇微微抿起,她看着阎鬼王,一字一顿道:“第、一、个、战场?”
既然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没错,战场。”阎鬼王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我和你,已经获得了第一场的胜利。”
阎鬼王说着,一只手轻轻一挥。
莫长生和沈清川的面前,都出现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杯,里面倒着红色的浓稠液体。
看着有些像是血液,空气中飘散着微微的腥甜。
阎鬼王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朝着莫长生和沈清川举杯:“恭贺第一场胜利。”
说完,他就一饮而尽。
莫长生和沈清川都没动。
莫长生是动不了,沈清川是不想动,两人这会的表情都恢复了冷漠。
阎鬼王也不在意,将杯子轻轻放下。
“我倒是不知道,机械城的鬼王是想要以机械城为战场,殉了机械城?”
莫长生表情冷漠。
她闯入实验楼,是为了替神计划,她和炸炸的事情。
可这个阎鬼王参与进来,图的可真是比她还大啊。
“说笑了,这里可是我的家。”阎鬼王笑了下。
莫长生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起了杀意。
实验楼的事情,阎鬼王插手搞事情,她无所谓,毕竟是互惠互利,她得到了大量「替神计划」的信息。
可若是这家伙想反了机械城,这性质就不一样。
这里,毕竟是炸炸的家。
“你是想杀我吗?”阎鬼王双肘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莫长生。
“过去你或许轻易就能做到,但现在的你,可是动都动不了啊。”
莫长生同他对视几秒,突然露出一个笑容:“你对我的过去,很了解?”
“不了解。”阎鬼王摇头:“只是听说。”
“毕竟,我继任机械城鬼王的时候,神战已经结束了。”
“你没有参与神战?”
“当然没有。”阎鬼王失笑:“我若是参与了,如今机械城就更是群龙无首。”
“我曾经也尝试过多方搜寻神战信息,但很可惜,当年参与神战存活下来的阴界众神,对当年的神战相关绝口不提。”
“神战和你,在它们心中,就像是禁忌一般的话题。”
“你不是从永夜和虚空那里,也什么都没问到吗?”
阎鬼王突然将话题转到这两位鬼王身上。
“这两个,可是参与过神战的。”
“你既然去过永夜城,还知道机械城目前的情况,是永夜和你说的?”
莫长生看了他一眼,开口:“机械城和永夜城,是合作关系?”
“不。”阎鬼王一笑:“是我和永夜。”
“哦,没有阎管家?”
“他啊。”阎鬼王侧过脸看向一旁的沉沉黑暗:“他现在还不需要知道。”
“你们在做什么?谋逆?鬼帝之位?”
“不过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鬼帝罢了,七鬼王从不把它当回事。”阎鬼王嘲弄的说道。
他转过头,眼神同莫长生交汇在一起:“我所做的,我想要的,我为了的......一直永远都是它。”
“没错,我的父亲!”
这是阎鬼王,第一次在莫长生,外人面前,正面承认了他和炸炸的关系。
这一句话下来,他明显长出口气,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
“当年,它总是偷偷潜入神界去见你,最后一次去往神界后,它启动了「替神计划」。”
“然后,我诞生了。”
“再之后,就是它参与神战,又在神战陨落。”
“莫长生,阎安其实错了。”
“他一直认为,是因为你,它才会死,是你亲手杀了它。所以才对你很厌恶,且对你和它的接触才相当排斥。”
“可我不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莫长生皱起眉,面前的阎鬼王嘴唇在微微颤抖,周身的能量呈现一种很不稳定的趋势。
比她此前见过的每一次都要压抑,就像是在逼迫着自己打开什么。
装填着秘密的盒子开启了,里面是沉淀数年的残酷。
“真正将它逼死的,是我!”
“那个将它避至深渊的,是我!”
“是我,害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