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少勤是下午回来的,在火车站下车,他还能走路,可一回到家里他便倒下了。口吐鲜血,昏迷不省,人事不知。
忙得栾父栾母围着哭,情急中女性总是比男性反应快一些,栾母对栾父说:“老头子,别哭了,快去叫医生!”栾父急急忙忙出来寻医生了。
栾父去喊医生时,栾母便出门叫来弟兄叔侄,拿稻草铺个简易的床,抬儿子睡在堂屋一边。这也是农村的一大特色。将死的老人都是早早用稻草铺个床,让其睡在上面。说死人是不能背床板走的,否则对后人不吉利,栾少勤虽然不是老人,但他有儿子。
草根和芦福生跟在栾父的后面很快到东溪村,进了栾家。但见栾少勤躺在稻草上,脸色惨白中带着青紫。从前胖乎乎的脸蛋,此时脱水收缩消瘦得十分难看。气息微弱,奄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看了同学一眼,草根便给栾少勤诊脉。由于栾少勤不能言语,草根诊了脉之后,就翻栾少勤的眼皮来看,又掐其指甲查看颜色,最后撩其衣服看有无皮外伤。
栾少勤身上这青一处,那污一砣。都是被拳头打和脚尖踢伤的,最要命的是背上那一脚,直接伤到肺部。用听诊器听了一会,他拿一个药囊放同学的胸口上。说:“估计伤着肺了,是送医院,还是留在家里治疗?”
改革开放初期的农村人,不像现在的农村人,一有病,不管是大病,还是小病都往医院里送。
那时的农村人还是比较相信民间中医的,尤其是那当些名声在外的民间祖传或者名医弟子类的中医。一是当时医院水平和条件有限,二是当时农民收入也少,而那时的民间中医不但有本事,高手多,而且基本上是病人家属送出门的时候,给多少钱他们就拿多少钱。不像医院那样,高收费,讲多少钱就得给多少钱。
民间有句笑语,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买卖都可以砍价,唯独医院和学校两个地方没价可以砍!听草根这样问,栾父栾母说:“不送医院,就请兰医师你给治疗,我们相信你!”
得了栾父栾母的话,草根对芦福生说:“伤科,新鲜原生草药要比去药店抓的干药好,去要一把刀和一把锄头给我!”栾母问:“兰医生,不先给点药,不万一你一走,我儿又吐血怎么算?”
“伯母,已经放药囊于胸口上,不会再吐血了的!”草根的话一停,栾母又问了:“要不,先把我儿弄醒,你们再去吧?”
“不用弄醒,得药回来煎服了自然会醒的!”
“我这就去要刀和锄头。”栾父去拿来刀和锄头,带草根和芦福生去东边山岺要来原生鲜草药,煎给栾少勤服下。
不用问,这顿夜饭草根和芦福生都是在栾少勤家吃的了。吃罢夜饭天不一会儿也黑了,栾少勤也在这时醒来,大家自然是大夸草根一番了。芦福生又坐一会儿,说一声就回家,草根留在栾少勤家里休息。
要给芦福生的岳母和栾少勤治病,草根一时没办法回家,也不敢去别的地方,所以他在芦福生和栾少勤两家轮流住着。芦福生去做事,草根讲帮做,芦福生又不要。所以闲暇的时候,草根就出来火车站,汽车站,甚至是过河西城里玩耍。
这天吃完早饭,草根就从东溪村走出来打算过河西去逛街。一个男子从汽车站的方向走了来,见到草根便喊:“老吵,遇见你就好了!”
“红灯,是你!”抬头见是林志林,草根问:“来县城呀?”
“对,跟我去看一个病人?”林志林上来就拉草根,草根问:“跟你去看个病人,你怎么知道人家行医治病的?”
“还说呢,上次到汽灯那,也不讲去人家那看看!”
“你一个大忙人,人家敢去打挠你吗,村办企业成了?”
“走,路上慢慢和你说!”林志林说了又动手拉草根,草根问:“去哪?”
“刚刚不是说了,去看一个病人!”
“谁病了?”
“新荣她爸!”
“宋支书,他来县城了?”
“对,住在县人民医院!”
“那个地方我可不敢去!”
“怕什么,医院都下好几次病危通知了,要求转上级医院,他们没办法治了。”
“那就转上级医院好了!”
“转什么转,西医就那点本事,再怎么转都是烧钱拖日子。人家昨天回去就是受新荣之托去你家里找你的,可惜伯母说你出门不在家了,没想在这遇上你!”
草根还想啰嗦,林志林说:“别啰嗦了,同学一场,去看看,同学的父亲不应该吗?”林志林这样讲,草根只能跟着走了。路上他问:“与厉害和好如初了?”
“早和好如初了!”林志林告诉草根,他办了一家村企,又利用战友的关系找到一些工作让村民外出去做,村民有地方钱挣,就很少有人上山乱砍乱伐了。年初换届选举,他还选上村两委,做副支书兼副主任。问:“老同学,你呢,结婚了?”
“还没有,恐怕得成鸟不站打一辈子光棍!”
“怎么可能,在学校你可是女生追拖的校草!”
“那是从前,现在穷途末路了!”年初有人集资建了座浮桥,所以现在河东河西来往,可以省去等渡船的麻烦和焦虑。不过设有收费点,过来过去得交五分钱。草根拿出一毛钱要交费,林志林说:“我来交!”
“人家钱都拿出来了,你交什么交!”递钱给收费员,两人就过浮桥上岸。草根问:“宋支书得什么病,县医院治不好还要转上级医院?”
“医院诊断是恶性疟疾,十分凶险。送镇医院,镇医院都不敢收了,我们马上请车送来县医院!”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向左转,很快就到了县人民医院。走进县医院就见宋新荣猫在一株桂花树下哭,原来宋支书在十几分钟前因抢救无效宣布死亡了。
安慰同学宋新荣几句,草根便从县人民医院出来。生命无常,既让人无奈又让人感叹。人死如灯灭,不管从前功过如何,都随着死亡而烟消云散。
草根刚刚从医院出来,到浮桥过来那条大路。只听一个女声问:“老吵,还在县城没回去呀?”
“没有,大肚被人打伤了,留下来给他治伤呢!”抬头见是肖全秀和蒙心秀,草根喜问:“是二位呢,在新世纪歌舞厅还可以吧?”
“还可以!”肖全秀在新世纪上班了,父母不允许她在外面吃住。所以肖全秀以夜晚下班回家不安全为由,拉蒙心秀一起回家吃住,此时两个人正从家里出来过河西新世纪上班。两个说:“走,跟我们去看看,我们工作的地方!”
“我去那干什么?”
“唱歌呀,别说自己五音不全啊,在学校你可是唱歌最好的那个啵!”两个女同学说了,就动手拉,草根推不了,就跟她们一起走了。
新世纪歌舞厅座落在县城最繁华的解放路,还真是新世纪,里外都装修得富丽堂皇。外面看如鹤立鸡群,里面看说不尽的豪华。
草根跟在两个女同学的后面走进歌舞厅,大厅里早已聚集满了人。台上有歌手唱歌,几个舞妹伴着跳舞。台下有无数的青年男女在陪着又唱又跳,也有无数人在一边喝酒,品茶观看。
草根跟在肖全秀和蒙新秀的后面走进歌舞厅,台上站着的一个男子见了马上从台上走下来。这一个男子生得特别的矮小,恐怕连一米六都不够。他便是歌舞厅的老板,文化局长的公子荆永德。“大先生,蓬壁生辉呀!”
“大老板,见笑了!”草根怼道!
“我这里可不是,大先生,来的地方啊!”荆永德用带点溪乐而揶揄的口吻说!
也不知是遗传基因组合错乱了,还是不是亲生的。荆局长夫妻人长得高大,妹妹荆永勤也长得高大。独独出得荆永德如卖烧饼的武大郎似的,草根说:“现在没大先生,人家来都来了不欢迎呀?”
“欢迎,欢迎,来我这里可是要唱歌跳舞的,大先生会吗?”双河开门办学败在草根的手下,荆永德和柴时云一样,一直耿耿于怀。他挑战似问。
“老吵,上去唱一曲给他听,叫他知道厉害!”肖全秀和蒙心秀说
荆永德的挑逗,肖全秀和蒙心秀的怂恿。草根上台去了,在舞妹的伴舞下一展歌喉。虽然他唱的不是港台刚进来的流行歌曲,但他那独特清亮的男中音还是赢来阵阵掌声。
“你这个死老吵,藏得够深!”草根唱罢一走下台,荆永德便说了:“别做大先生了,来给我做歌手吧!”
“我可不敢在你这!”草根笑笑说:“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我会给你高报酬的啦!”荆永德这时说话可是认真的。
“算了,我还是做一个闲云野鸟吧!”待肖全秀和蒙心秀去换装登台歌舞,草根听她们唱完一曲便走出新世纪歌舞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