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季森强词夺理道:他作为长辈说你几句,不论好坏,你受着便是,为何要与他起冲突?他近日心情不好,作为子女应当体贴为上。你只顾自己痛快,反而应了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名。
柳曦沫听到季森所言,一颗心刹那间凉了半截。
她未敢奢望她千挑万选的夫君能为她伸张正义,只要他能够站在正义的一方,为她主持公道即可,谁知他如旁人一般,竟落井下石地指责与她!
不,旁人最多袖手旁观。
能做出此等“助纣为虐”之事的,只有仇人!
柳曦沫无多余精力辩解,只待那侧宣泄过后,方才询问她的夫君:此事权当我错了,你不要再说了。只是我近日身体不适,何日是归期?
季森那头沉默良久,扔下一句:你不必再等了,至于孩子,你要如何,随你意愿!
此话一出,随即电话那侧传来冰冷的“嘟嘟”声,宣告着她的第二个期待落空。
柳曦沫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神思恍惚间,一时不慎,绊倒在地。伴随着一阵尖锐的腹痛,下身一片湿腻……
青柠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上前抱紧柳曦沫,哀啼不已。
柳曦沫大抵已心若死灰,泪海枯竭了去,情绪不似方才那般癫狂,神色之间余留下几分哀莫大于心死的木讷。
“我近日时常在想,是不是我的孩子听到我的假意威胁,信以为真,方才抛下了这花花世界,独自离开?”
青柠哽咽难语,只是不停地摇着头,传达着自己的见解。
柳曦沫轻抚着自己平坦的腹部,怔怔地说道:“青柠,你说他趴在云端,几经挑选,方才挑中我成为他的妈妈。他不顾艰辛,千里迢迢向我奔赴而来,在这里生根发芽,那日被迫离去时,他会不会痛?据说三个月大的胎儿已初具人形,小尾巴也已完全消失,甚至手、足、指头也一目了然,你说他走的时候会不会在轻声叫着‘妈妈,妈妈,我疼!’?”
在这般字字泣血的肺腑之言下,陈雨宸也情难自己,起身走至门口,背对着两人,不时轻拭着眼泪。
“你们知道吗?我曾热切地期待他的到来,我不喜牛乳的味道,听闻牛乳有益身体,即便孕初孕吐加剧,只要能进一口,便努力吞咽。我调整了作息时间,不再耽于手机,早睡早起……
我甚至拟好了几个名字,倘若是男孩,就叫子琛,像一位如玉的君子;如果是女孩,就叫静姝,像一位端庄的淑女……
再过几年,小家伙就该长大了,那时的他也会在,一家三口,大手牵小手,一直向前走着。
夕阳之下,三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长的好似跨过了时光的隧道,直达地老天荒的尽头。
可惜,梦醒时分到了,我终究没等到他。”
青柠不知柳曦沫口中的“他”,到底指的是孩子,还是季森,但是不论是谁,都以悲剧收尾。
一室三人,除了不时的啜泣声,余留下一片冰冷的静谧,像是人生剧场的一段留白,交与编剧前去填补。
良久,陈雨宸侧过头,门外的光线与室内的昏暗完美的交融,倒给了这人不同于这个年龄阶段的深沉,“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大抵“以后”这个词语太过于沉重,柳曦沫如同一个心脏骤停的病患,这个词则如电击心脏复苏一般,强行将她已经消散的生命唤回。
柳曦沫呆滞的眼球微微收缩一下,缓慢地将视线移向陈雨晟,身体恢复了正常运转,思绪好似尚且停留在休眠状态,下意识地重复着,“以后?以后该怎么办?”
陈雨晟没有因为她的软弱,便止住了话尾,继续说道:“对!你既已入穷巷,一味的消沉必不可取,你应当早日筹划,走出一条活路来。”
“以后”这个词像是带着毒液的刺,蜇伤了她麻木的理智。
只见她蜷缩成一团,下意识向后挪动,头摇似鼓,浑身充斥着拒绝的信息,“不知道,我不知道。”
青柠忍不住握紧柳曦沫的手,安抚道:“既然不愿想,就不要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万事顺其自然就好。”
陈雨宸一改往日的随和,眉宇间带着几分不敢苟同的厉色,“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与你们放纵自己的心性有很大的关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你们以为自己所求的是难得可贵的爱情,其实不然,你们只是无法抗拒人性的弱点,无法舍弃情感的惯性,对现实抱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今,不可窥视的人性加上无法预测的现实,在这双重鞭挞下,一时的荷尔蒙作用下的情感脆弱如斯,尚未迎接岁月的考验,便浑然倒塌 。
可笑的是,你们如今依旧执迷不悔,面对如此切肤之痛,未曾痛定思痛,挥泪斩断情丝,还抱着一丝侥幸,意图死灰复燃。
是谁给你们如此大的胆量,在人性暴漏无疑之时,仍然偏向虎山行?
我虽不懂感情,但我善于观察生活,普通人的婚姻家庭中十有八九写满不幸,余留下的一两粒,无外乎都是聪明人,教子尚知‘玉不琢不成器。’,成就一段美满的婚姻关系,更需要智慧。
而这种智慧便是适时的舍弃!
如果三观人品无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了了。
但是如果以你一人之力难以更改,及时抽身,改弦易辙,才是大智慧。
柳曦沫,从一而终的爱情虽令人神往,并不是所有的始终如一都值得称颂。”
听到陈雨宸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令人顿时开朗,但是,生活中的大部分苦难源于知行不能合一。
青柠借着刘曦沫的处境,问出自己的心底的疑惑,“万一你的失意,成为别人嘲弄的源头怎么办?”
陈雨宸铮铮有词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