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为什么城市里的居民都对你们心存畏惧。”
陈树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紧迫感,他深知自己现在能够抽出的时间少之又少,因此每一句话都力求精简而深刻,直击问题的核心。
他扫视着眼前的士兵们,他们的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眼中闪烁着不安与疑惑。陈树生知道,他们需要一个解释,一个能够解开心结的答案。
“这其实与你们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在将每一个字都镌刻在士兵们的心中,“确实,有很多人因为不了解而对你们抱有误解和偏见……但更为深层的原因,则源自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仿佛在回忆那段混乱的日子。那段记忆就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时刻在他心中隐隐作痛。
“叶菲姆大尉还有叶卡捷琳娜少校虽然之前跟你们说过了,但有些细节需要进行补充,就在前段时间,有一支与你们装扮相似的叛军队伍,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市。他们在城市中心肆意开枪,制造了无数恐慌与混乱。那场暴力的疯狂,像是深夜中突然爆发的雷暴,打破了城市的宁静,居民们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醒,他们的恐惧如同烈火般迅速蔓延。”
士兵们静静地听着,有的人握紧了拳头,有的人低下了头,似乎在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默哀。
“尽管那些是叛军所为,但城市的居民并不知情。在他们的认知里,那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就是从那第一声枪响开始的。”
“从那以后,一切都变得糟糕透顶……至少在城市居民的认知当中都是这样的。”
“他们将恐惧与任何类似你们的身影联系在一起,无论你们是否真的是那些带来灾难的人。”
说到这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试图将这份沉重传达给每一个人。
他知道,这个时刻是至关重要的,士兵们必须明白他们面对的并不仅仅是敌人的子弹,还有那根植在人们心中的恐惧与误解。
考虑到接下来,终究还是要跟卡特还有叶戈尔他们继续开片,相互抽刀子互砍,陈树生需要跟这些人打个预防针。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声音也随之加重……
“那些叛徒的卑劣行径,与你们每一个人都无关,但遗憾的是,成见的种子已在这动荡的时局中悄然生根发芽,它所遗留下的裂痕,亟需我们去修补……诚然,这样的重担落在你们肩上显得尤为不公,然而,在此刻,唯有你们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叛徒……”
一些士兵面露困惑之色,关于这座城市为何会陷入如今的困境,叶菲姆确实曾简略地向他们提及过一些缘由,但始终未曾揭开那层笼罩在真相之上的神秘面纱。毕竟,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过多的真相或许只会成为心灵的重负,对任何人而言都非幸事。
“你们原本的使命,是以和平之姿,说服卡特的叛军放下武器,回归正途……然而,一连串的变故如同狂风骤雨,将我们精心铺设的每一步战略与计划击得支离破碎。”陈树生深知,要赢得这些士兵的信任,就必须在保密与坦诚之间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于是他谨慎地挑选着言辞,决定在叶菲姆与叶卡捷琳娜的接触上,添上几笔更为细腻的描绘。
“记得叶菲姆曾与叶卡捷琳娜有过数次秘密会面,他们试图在暗流涌动中寻找共识,寻求一条既能保全城市安宁,又能给予叛军改过自新的道路。”
“但叛军的所作所为,如同在和平的火焰上浇了一盆冷水,他们的暴行证明了他们并不值得我们以和平相待。”
“但我们首先需要做的事情,却是要先将内心平静下来……因为无论从何种角度来说,我们现在都不是叛军的对手,卡特手头所拥有的大量的重武器,就凭借这些我们都没法战胜卡特的叛军。”
“如果你们之前尚未遭受到如此重创的话,或许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尚有可能……但此刻,即便是将我们所有人的意志与力量捆绑在一起,恐怕也难以撼动这沉重的局势了。”
说出这番话,无疑是在冰冷的现实中浇了一盆冷水,熄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之火。然而,这却是必须的,唯有将士兵们从虚幻的希望中唤醒,才能让他们正视眼前的残酷,进而筹划下一步的行动。否则,任由他们沉溺于悲伤与精神的自我消耗之中,未来的走向将不可预知,或许会更加糟糕。
同时,这也是对这些年轻士兵心灵的一种温柔呵护,让他们在认清现实的同时,不至于被绝望彻底击垮。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这番话虽直白而残酷,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士兵们的心中固然燃烧着不灭的骄傲之火,但现实的冰冷与残酷,同样无人能够忽视。
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如同风雨中摇曳的烛火,微弱而岌岌可危。面对叛军的威胁,即便是将他们投入战区,与铁血之师正面交锋,恐怕也难以支撑。人数的劣势不仅仅体现在火力的薄弱上,更在于战地控制与战线布局上的全面落后。
一个完整的团,若全员展开,配合重火力单位的压制,足以轻松掌控一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野外,仅需几个班的兵力,便能牢牢扼守重要的交通线或桥梁,切断敌军的补给线。而在城市巷战中,高楼大厦构成的多层次立体空间,使得每一处制高点、每一栋建筑都需要大量兵力去争夺与防守,有时仅一栋大楼就需上百人驻守,方能确保不失。
反观他们,如今的境况,连在野外组织一场像样的阵地战都显得力不从心,更不用说集结五十人以上的连排级规模进行有序战斗了。
更何况士气现在的低迷……
………………
从行动伊始,安洁便如同一位超脱尘世的行者,缓缓地步入了现场的核心地带。
她的步伐轻盈而又沉重,每一步都似乎承载着无形的重量,宛如她的灵魂被某种深邃而不可见的力量牵引着,每一次迈步都仿佛是在穿越时间的长河,去触碰那些深埋于记忆深渊中的片段,它们如同古老星辰,闪烁着遥远而微弱的光芒。
四周的景象在她的眼中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仿佛与现实的界限正逐渐模糊,缓缓融入了她那深邃无垠的内心世界。
那里的风景,是她独有的宇宙,藏着过往的风暴与宁静。
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睁着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将眼前的每一寸景象细细镌刻进心底,仿佛是一位古老而神秘的记录者,用目光捕捉着这一刻的永恒,试图将其定格在自己记忆的画卷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与悲怆,仿佛连风都不忍打扰这片凝固的时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份沉静。
安洁的呼吸微微一顿,仿佛在这一刻,她与周围的一切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和谐,成为了这片场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是一幅画中最为关键的一笔,既独立又融合。
曾经过往的亲身经历和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此时此刻正在与眼前的一切渐渐重合,那些熟悉的轮廓、色彩,甚至是气息,都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与哀愁。
但眼前的一切,又与记忆中的景象有着微妙的差异,就像是时间的流逝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新的痕迹,让安洁不禁陷入了一种既怀念又恍惚的情绪之中,仿佛她正站在两个世界的交汇点,一边是过往,一边是现在,而她,正试图寻找那条连接彼此的细线。
“那时,他们清理出了一个广阔的广场,专为停放……”她的思绪如同轻烟般,飘渺不定地飘回了那段被时光深埋的记忆之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草坪上那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一片用以暂时安置遗体的肃穆之地。
那片空地,在如今看来显得如此渺小,孤独地被警戒线紧紧环绕,仿佛成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然而,在她的记忆深处,这片地方却曾经承载着无尽的哀伤与悲痛,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沉甸甸的情感。
与往昔那震撼心灵、令人痛不欲生的一幕相比,此刻的景象显得格外微不足道,仿佛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个微小涟漪。安洁缓缓地走近那片空地,脚下的草坪在她的每一步下微微下陷,似乎在回应她心中的那份沉重与哀伤。她低头注视着那片地面,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令人无法直视、撕心裂肺的场景。
草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悄声低语,诉说着那些曾在这里上演的悲剧与绝望。每一片草叶都仿佛是一个小小的见证者,记录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的记忆再次回溯到了那个广场——一个被沉痛的气息所笼罩的巨大空间。上百具冰冷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每一具尸体都如同一块无声的碑石,默默地诉说着一个家庭的破碎与无尽的悲痛。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成了永恒的沉默,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那时,上千人的哭喊交织成一片哀歌,响彻云霄,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那哭声、那喊声、那痛不欲生的呼唤,仿佛还在她的耳边回荡,让她无法忘怀那段悲痛的历史。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绝望与沉痛,是时间难以抚平的伤痕,深深刻在每一个亲历者的心中。
安洁站在那片空地前,闭上眼睛,仿佛那片刻骨铭心的记忆再次在她的脑海中复苏。她仿佛又听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看到了那一个个绝望的身影。她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内心的波澜却难以完全平息。
她知道,那些声音和影像将永远刻印在她的灵魂深处,成为她无法摆脱的梦魇。
如今,尽管悲剧的阴影依旧笼罩,但规模已大大缩减,人数的对比让这份伤痛显得稍许减轻。
她知道,这并不意味着痛苦的减少,生命的价值从来不应以数量来衡量。每一个逝去的灵魂都承载着无尽的悲伤,每一个幸存者都背负着难以言说的创伤。
安洁的心中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沉重,仿佛她在这片空地上感受到了那些逝者的灵魂在无声地诉说。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在与那些逝去的灵魂默默对话。她知道,这场对话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那些逝者最深切的纪念。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安洁感到心中的沉重稍稍减轻,但那种隐隐的痛楚仍然在她的心底悸动。
而微微刮起的风,拨动了安洁的视线……她默默的看向了不远处,正在人群之间穿行的人影。
他并不比周围的人高大多少,也谈不上多么的健硕,但此时此刻,在安洁的眼中,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显眼,如同一束微光,穿透了她内心的阴霾。
那是众人此时此刻唯一的希望……唯一能够拯救城市的希望。没有他,一切仅仅只会更为的糟糕。安洁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这道微光能够驱散黑暗,为这片土地带来久违的温暖与安宁。
太阳,高悬在他的头顶之上。
………………
“这太阳可一点都不温暖……”
陈树生喃喃自语,目光穿过云层那稀疏的间隙,犹如窥视着天穹裂开的缝隙中泄露出的秘密。
阳光在那里变得斑斓,如彩虹般绚烂,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虚幻而迷人的金辉之中。每一缕光线都像是被赋予了实体的形态,沉甸甸地悬挂在空中,闪烁着令人目眩的光辉。
然而,即便是这样强烈而耀眼的光芒,当它洒落在陈树生的身上时,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他的血液在体内沸腾,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激荡,却奇怪地并不带有丝毫的温暖。相反,它更像是被寒冰永久封印的河流,表面下涌动着汹涌的暗流,却依旧散发着刺骨的寒冷。
他的毛孔不自觉地张开,试图从外界那虚幻的温暖中汲取一丝丝的真实,但所能感受到的依然只有那无孔不入的冰冷寒气。空气仿佛被冻结成了固体,每一个分子都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那原本应该温暖人心的光幕,在这一刻带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冰冷的刀锋。它们无情地切割着他对温暖的渴望,每一道光线的触碰都像是锋利的刃口划过肌肤,留下一道道无形的、却深入骨髓的伤痕。
这份冰冷不仅仅局限于他的身体,它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渗透进了他的心灵深处。他的整个灵魂都被这股寒意紧紧包裹,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冰壳所覆盖,将一切温暖与生机都隔绝在外。
他所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冰冷,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股寒意所吞噬,所有的温暖和光明都只是虚幻的泡影。
在这片被冰封的世界里,陈树生孤独地站立着,承受着这份来自太阳却毫无温度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