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帷幕之中,贾诩穿着一身灰衣坐在桌前。
在桌子上摆着各种不同的信件,被他分别归类到不同的名字下。
贾诩通过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将益州各大世家的关系串联起来,分析出不同人的角度和立场。
他把这些人的名字做成了木牌,放在手中把玩。
贾诩随意摆弄着牌子,对张松笑道:
“赵韪、庞羲、贾龙、张任、严颜...
就连你的亲兄长张肃,跟你都不是一条心。
永年兄,你们蜀国的局势还真是有趣啊。”
张松有些尴尬的说道:
“若不是内忧外患,刘璋也不会急着交好大晋。”
“也好,那我便去会一会这些蜀地豪杰。
就从...”
贾诩随意抄起一块木牌,看了看上面的名字。
“就从这赵韪开始吧。”
赵韪是益州巴西郡人,也是本地的豪族。
他跟随刘焉入川,被刘焉委任为中郎将,掌控部分西川兵马。
蜀郡、广汉、犍为三郡,就在赵韪的掌控之下。
可随着刘焉病逝,刘璋继任蜀王,赵韪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要知道蜀国的都城成都就在蜀郡,赵韪又不是刘璋的亲信。
兵马掌控在他的手中,实在是让刘璋寝食难安。
赵韪屯兵广汉郡,刘璋继位后,听从谋士王累的建议,打算召赵韪入成都。
待他来到成都之后,再将其软禁,一步步解其兵权。
如此,则蜀中大局可定。
只不过赵韪对刘璋也有防备,刘璋三番五次召唤,赵韪皆称病不来。
张松的好友法正此时也在屋内,对于贾诩这个晋王麾下的重要谋臣,法正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虚心对贾诩请教道:
“文和先生要去见赵韪?
那赵韪心狠手辣,手中又有大军十万。
先生前去,怕是无法保证安全。”
“无妨,区区赵韪而已。
若不能让其信服,吾又怎配称鬼谷弟子?”
贾诩提到鬼谷,法正的脸上也露出向往之色。
传闻鬼谷先生博古通今,培养出无数杰出弟子。
他法正要是能跟贾诩一样,有机会拜入鬼谷就好了。
出于对贾诩的尊敬和信任,法正对他拱手道:
“既如此,就由某随先生走一遭吧。
想来赵韪多少会给某几分薄面。”
法正为名仕法真之孙,其祖父在世时,于赵韪有恩惠。
有法正陪着贾诩前往,至少能保住贾诩一条命。
贾诩微笑颔首道:
“如此也可。”
在贾诩看来,忽悠一个赵韪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不过既然法正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意思打击这位小老弟。
几日后,贾诩就在法正的带领下来到广汉郡,在将军府见到了赵韪。
赵韪皮肤蜡黄,穿着一身褐色布衣,眼中闪烁着精明算计的光芒。
“孝直,你来广汉郡,可是为那刘璋当说客,想要召我入成都?
若是这件事的话,你就不用开口了。
成都我是不会去的。”
法正摇头道:
“赵将军误会了,要来见你的并不是我,而是甄先生。”
贾诩微微一笑,对赵韪施礼道:
“在下甄家甄诩,见过将军。”
“甄家?
可是乾元商会的甄家?”
“正是。”
甄家是执掌乾元商会的高层之一,权势过人,天下世家皆有耳闻。
贾诩也借此化名甄诩,好借着这层身份来忽悠赵韪。
赵韪对贾诩问道:
“甄家乃天下巨贾,财势无双。
来寻本将做什么?”
贾诩早有准备,对赵韪解释道:
“属地的蜀锦天下闻名,乃是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可刘璋却将其经营权牢牢握在手中,这生意我甄家看得到,却赚不到。”
“所以甄诩此来,是想跟赵将军谈一笔买卖,将经营权拿到手。”
听贾诩这样说,赵韪对他的身份信了七八分。
商人逐利,尤其是蜀锦这样的暴利,连他赵韪都有些眼馋。
甄家人因此找上自己也不奇怪。
赵韪对贾诩摊了摊手道:
“甄先生想要蜀锦的经营权,可是找错人了。
这种事儿,得找蜀王商量才对。
我赵韪不过是蜀王的臣子,哪能做得了主?”
赵韪最近被刘璋猜忌,自己还焦头烂额,哪有闲情逸致管一个甄家商人的事儿?
难道就凭法正的人情吗?
简直搞笑!
被赵韪拒绝,贾诩也不恼,笑着对赵韪说道:
“赵将军先别忙着拒绝在下,吾等经商,自然是要互利互惠。
甄某手中,也有将军急需的东西。”
赵韪心头一动,自己需要的东西,难道贾诩要提供一大笔钱,给自己充作军资?
若是如此,从这个甄家商人手中捞一笔倒也不是不行。
“甄先生能给赵某什么?”
“将军危在旦夕,吾能救将军的命,还不够吗?”
贾诩与其依旧温和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惊人。
赵韪麾下大将庞乐、李异二人‘铮’的一声将宝剑拔了出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贾诩。
连法正都惊出一身冷汗,文和先生怎能这样说话?
惹怒了赵韪,自己也保不住他啊!
赵韪闻言冷笑道:
“吾乃大蜀名将,深受蜀王信任。
蜀王还要召吾入成都,许以高位。
怎么到甄先生嘴里,本将军就危在旦夕了?
先生若不把话说明白,便请试剑!”
贾诩面不改色,微笑反问道:
“如果蜀王真的信任将军,赵将军为何不迟迟不去成都呢?”
“这...因为...”
赵韪一时间说不出来理由,难道告诉贾诩自己怕被刘璋架空,怕被刘璋弄死吗?
不待赵韪回答,贾诩便幽幽的开口道:
“其实将军心中清楚,成都对于你来说就是龙潭虎穴。
入成都容易,想要出来就难了。”
“那又如何?”
赵韪逞强道:
“本将大不了不当这个将军了,率领心腹之人离开蜀地。
天下之大,本将亦大可去得。”
贾诩笑道:
“将军要是抛弃大军,只带心腹之人逃命,则一亭长可擒也。
焉能平安离开蜀地?”
赵韪知道贾诩说得有道理,这件事都快成为他的心病了。
他向后一靠,颓然坐在椅子上说道:
“如若不然,吾当如之奈何?”